“你現在留下來,我還能護你周全,但如果你要踏出這裡一步,他們都會殺了你。”那個人的聲音穿入雨中,但還是和以前一樣冷靜可靠。
雨水淅瀝瀝地往下淌。
徐真真張開口,聲音微不可聞地呢喃道:“師姐,為什麼會是你……”
上學、實習、上學、實習……徐真真煩透了讀書的那段日子,因為太苦太難熬,她甚至幾度想要放棄自己的專業,申請退學。
當時是師姐勸她留下來,她說,學醫就是在熬,熬過去,就是雨過天晴。
“當初為什麼要學醫?”師姐問她。
别人都說,他們學醫是為了拯救更多的病人。但徐真真沒有什麼宏大的理想,她嗫嚅道:“聽說醫生工資高。”
師姐不置可否,隻是說道:“你這麼努力才考上大學,又學了這麼久的技能,考了這麼多場試,現在放棄就虧了。”
徐真真想,師姐說的有道理,于是她一咬牙,忍了下來。在醫院實習的日子,她挨過這輩子最多的罵。
領導總是心血來潮突然給她安排一個工作,又不告訴她儀器的使用方法,她隻能跑去找老員工幫忙,收獲了老員工的白眼,以及患者的辱罵。好不容易學會了一個儀器,第二天她又被丢到另一個全然不認識的地方,重複着不耐煩和謾罵。
每一次徐真真在信息裡喊着“師姐救我!”時,她的師姐就會像天神下凡一樣,告訴她怎麼去操作儀器、怎麼完成流程、怎麼安慰患者、怎麼和其他同事打好關系。師姐似乎無所不能。
師姐的專業水平很高,學習的速度也很快,什麼糟糕的工作落在她手裡都能有條不紊地推進。在患者眼裡師姐就是最可靠的醫生,在領導眼裡,師姐就是最值得轉正的員工。
“醫院好可怕,我畢業以後不想去醫院工作。”徐真真向師姐吐苦水,但這一次師姐沒有像以前一樣附和她的話,也沒有安慰她,隻是問道:“不去隔離中心,那你打算去哪?”
徐真真不知道,她其實也找不準方向。
“去隔離中心吧,”師姐說道。
“為什麼要去隔離中心?”安全區裡的正常人很少有機會接觸到隔離中心,那個地方離他們太遠,徐真真甚至不知道隔離中心到底有什麼作用。
“隔離中心是人類的希望。”師姐說道。
師姐說得太抽象,徐真真理解不了,但她很少見到師姐露出這種向往的表情,看來那個隔離中心确實是個不錯的地方。
但既然師姐要去那,她也想跟着去。
可是當徐真真終于畢業,成功考進隔離中心以後,她就再也沒聯系上她的師姐。
師姐消失了,像是人間蒸發一樣,師姐的朋友們都不知道師姐去了哪裡,隻知道最後一次聽到她的消息時,她還在隔離中心。
但徐真真查過無數次,隔離中心的員工名冊裡沒有師姐的姓名。
她曾試探性問過很多隔離中心的老人,但他們總是閉而不言,甚至警告她不要再問相關的話。她猜測,以師姐的能力,肯定是在做什麼重要的保密工作,隻有等到她權限夠了,她就能再次見到師姐了。
沒想到時隔多年再次見面,居然是在這個情景之中。
難道,師姐就是那些進化神教的人口中所說的救世主?
難道……隔離中心派給師姐的任務,就是讓她來輔佐進化神教?他們怎麼可以把師姐派來這種地方?他們怎麼敢的啊?
徐真真的呼吸變得急促,落下的雨水漫進她的口鼻,她嗆了幾聲。
即使是親眼看見師姐,她也沒有考慮過她背叛安全區的可能性。在她眼裡,師姐一直向往着拯救全人類,她就是那些醫學生口中最完美的标杆,像她這樣的人,隻會成為隔離中心的首席,指點着其他成員共同研制可以抵抗喪屍的特效藥。
像她這樣的人,絕對不會背叛安全區。除非安全區背叛了人類。
師姐撐着傘,一步一步走到徐真真跟前。雨傘遮住了傾瀉下來的暴雨,她從兜裡掏出了一塊幹淨的手帕遞到徐真真跟前:“擦擦吧。”
徐真真接過手帕,隻聽見她說:“我和他們做了交易,保下你一人,除你之外,那整個偵查隊的人都會死。”
徐真真猛地擡起頭看向她,話脫口而出:“為什麼?”
“要怪,就怪那個隊伍裡,有人姓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