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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厚的宗教意味的祈福儀式,神聖纖長的棕榈枝掃過排列整齊的頭頂。
祭品們身穿漆黑的塔夫綢禮服,被打扮得光鮮奪目。
祭品遊戲即将開始,一些選手面對眼下繁瑣的直播程序顯得不耐煩。
“我們都會死,還打扮這麼漂亮幹什麼?”
“儀式感,上流的優越感來自下層。”
“呵呵,打扮得漂亮點,然後死得漂亮點。”
他們不約而同望向羅莎,對她輕蔑道:“我們什麼都有,而她有的隻有眼淚。”
羅莎抱着羊沉默不語。
比賽開始,祭品們被投放至賽場,羅莎沒有去搶奪裝備,她抱着羊拔腿跑向森林,身後的追兵緊追不舍。
她太弱了,沒人願意跟她結盟,其他十幾個選手分别抱成小團,一緻混亂地圍攻她。
這同何塞預想的一樣,他脫下西裝,扯去領帶,給自己倒了杯溫開水,祭品們的厮殺還未開始,他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慢慢看,慢慢喝。
在一群人中羅莎個頭不高,沒有同伴,也不擅長社交,她抱着小羊羔拼命跑,一般來說,這樣的劣等祭品很快會在獵殺的最初階段被獵捕,淪為炮灰。
何塞捏着水杯,水還未喝完,她很快要被追上了。
忽然,林間起了陰森大霧。
視線驟然遮蔽,羅莎趁機跑進叢林深處。
身後窮追不舍,白色迷霧籠罩,參天樹木聯合縱橫的枝條鋪散着成了底部帶荊刺的迷瘴,成群的祭品在寒冷潮濕的叢林中磕絆前行。
“你跑不掉的,趕緊出來!”
“快出來,讓你死的痛快點。”
他們沖羅莎發出嘶吼,腳下不斷發出樹枝折斷的聲音。
大屏幕上,直播鏡頭則是對準了另一側的被追逐者。
穿過參天大樹,肉豆蔻和各種蕨類植物的叢林,巨大的樹葉與爬藤形成天然的地勢隐蔽。
羅莎貓伏身體,支起耳朵,腳步輕巧而堅定,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音,家鄉奧辛龍寺有很多原始綠林,她從小長在森林中沒有迷路過,因此熟知草木觸須抵達的每寸角落。
半人高草叢的蜘蛛網上挂着露水,寒意透過腳底,樹葉叢裡爬滿各種小蟲和鬣蜥。
追來的祭品們不時吓出驚叫,七拐八拐迷路後,他們終于驚訝地發現,羅莎對于森林似乎很熟悉。
他們面面相觑,看不出來那個書呆子有叢林生存經驗。
尋人無果,又不甘心空手而歸,幾夥人隻能繼續暴躁前進。
羅莎抱着小羊躲躲藏藏,意外發現了一片靜悄悄的漿果地。
她小心翼翼盡量不踩到那些花,把小羊舉起來又聞又嗅,隻要羊肯吃的,那就是無毒的,她也可以吃,二人是可靠的戰友。
一人一羊咀嚼了些野草野果,羅莎用樹葉收集露水喝,每一滴很珍惜地舔進嘴巴裡。
天空開始雜亂地傾瀉雨水,第一區多雨,大都會區域更是帝國最潮濕的地方,常年氣候陰寒。
羅莎抱羊在濕漉漉的林間行走,她走路時很謹慎,即便有了雨水沖刷,依然仔細掃清地上的痕迹。
有一隊追逐者誤打誤撞來到了附近,巨大的葉片垂下懸然欲墜的水滴,羅莎屏息凝神,決定借助視野掩護,悄然繞過這群人的追捕,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這時懷裡的羊忽然叫了一聲。
“她在這裡!”
“快來抓住她!”
選手們聞聲而來,羅莎瘋狂跑,沒有路可走,直接邁進了厚密的灌木叢,樹葉掉光的小枝條拍打着她的臉,樹幹崎岖蜿蜒像是嶙峋的骨關節。
不對......
她本能觀察着周圍,這裡靜的出奇,到了不自然的地步,漫無人煙的寂靜像是濕透的棉絨,濕漉漉鑽進了耳朵裡。
遠處椋鳥的叫聲此起彼伏,周圍長滿了山艾樹,望向腳下,地面松軟有彈性,這不是普通的泥沼,是泡透了雨水與枯葉鋪成的沼澤。
羅莎一個閃身陷進巨樹根部的豐厚枯葉堆,捂住小羊的嘴巴,身上沾滿爛泥隐蔽,她陸續聽到有人追來,往前沖去,然後深陷在前方幾步之遙的沼澤裡,絕望叫喊着再也拔不出來。
系統提示音響起,有幾個祭品死去,他們的号碼一并消失,又一陣動靜聲過後,幸存的祭品們似乎已經走出了森林。
羅莎抱羊爬上樹幹,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一整晚,棕色的樹頂起起伏伏,身上滾滿的樹葉與泥漿結成冰霜,折磨人的寒氣滲進了骨頭縫,她打着寒顫,抱着羊取暖,在半醒半睡間,熬到了第二天早上。
霧氣已經散去,清晨的陽光像生了層金鏽,落在掉滿松果的小路上,周圍已經沒有可疑的痕迹,羅莎謹慎下了樹,半人高的粗粝野草大片肆虐,青灰色的草浪翻湧着,她淌水一樣艱難行走,很快渾身濕透了。
這樣黏糊糊的狀态很容易得病,有必要及時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