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短短一會兒,她看起來便不像剛才那樣悲觀了,這點令何塞意外。
他不由勾了勾唇角。
“那我開始了?”
“嗯,我會幫你的。”
“或許我不需要呢。”
“你會需要的。”
何塞擡膝翹腿,露出一截黑色襪子包裹的漂亮腳踝,骨感性感。
他舉着棋子,連續下了五個小時,雖然神情沒有表露,但已然精力體力消耗巨大。
事實如此,在棋盤上,人工智能遠比人腦聰明,而且它們的運算不需要休息。
羅莎忽然提示,對棋盤指了指:“應該走這步,騎士吃騎士,然後将殺。”
何塞沒有說話,目光薄如蟬翼,想看看她有多大膽。
“用皇後将軍,國王吃掉皇後,主教取騎士将軍,再将殺。”
她的建議讓他避免了一步險棋,此前僵滞的局勢很容易被絞殺陷入困境。
羅莎接替他在棋盤上點了很久,幾個小時後,她很累了,閉上眼,棋盤自然而然在腦海中浮現。
她疲憊地開始對他念。
“你知道你在下盲棋嗎?”
“不知道,但這對我并不難,馬移王線第六格,車移象線。”
漂亮鋒利的行棋,兩人交替配合,收割殘棋又鏖戰三小時,最終下赢了計算機。
他們都精力渙散,迫切需要休息。
第三關密室的石門緩緩打開,金光萬丈。
被困整整一天,饑腸辘辘的情況下,他們終于收獲了豐厚的闖關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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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間暫緩休息室,用于緩沖過度,裡面設施齊全,裝潢華麗。
巨大的宴會桌上羅列了堆金銀餐盤,十幾柄鎏金燭台整齊分列兩端,幾個小巧餅幹碟上擺着玫瑰花瓣做的司康餅,紅豔豔看上去味道還不錯。
羅莎問:“管家先生,這個能吃嗎?”
“可以吃,但是最好不要吃。”
羅莎面色凝重:“怎麼了?”
“就一個了,你吃了就沒有了。”何塞彬彬有禮道。
羅莎張着嘴,覺得必要時可以放棄跟他語言溝通。
這老男人還記得覆盆子的仇。
小餅幹就那些,巨大冰櫃裡的食物都是賽前預制冷鮮的,美味度一般,放出來晾一下,恢複常溫就可以食用。
帶有煙火烹饪氣息的新鮮食物就像曾經的一場荒誕美夢,但有吃的總好過沒有。
羅莎把嘴巴塞鼓鼓,對面管家則是慢條斯理。
她觀察着他在那裡不停地切,不停地割,然後把一小塊羽衣甘藍放進嘴裡。
“你喝這個嗎?”羅莎把一碗雪白的魚湯推給他,她不喜歡吃魚,拿了另一碗蔬菜湯,管家對此沒有異議,不緊不慢把魚湯喝光了。
難道這個東西很美味嗎?
好奇心使然,羅莎自己又去拿了一碗,舀了勺,然後捂住嘴:“魚肉裡有刺。”
管家點點頭。
羅莎很驚悚。
裡面這麼多刺,但他一聲不吭咽下了。
羅莎歪頭眼神探究,對他充滿好奇,仿佛在打量一種從未見過的新物種。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察覺到她在窺視自己,何塞側過臉來,他的眼前仿佛有層紗,流露出輕視的感覺。
“你好像對我有所疑問。”
“你明明可以把刺吐出來的,這樣會傷到喉嚨。”
“那樣不符合餐桌禮儀,尤其是有女士在場的時候。”
“還有疑問麼?”他見到羅莎擰起眉頭。
“我沒有想過貴族為了維護體面與禮儀付出的代價會如此...高昂。”
“這很正常,不管什麼東西,不放在應該的位置都會壞得很快,而每個位置的所有者都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來維持,背叛立場與原則的行為是懦弱的。”
何塞冷冰冰道:“比如麥克拉特,他應該把注意力放到怎麼盡早把名字刻在英靈牆上,而不是對某些恥辱的存在胡思亂想。”
最後那句話是盯着羅莎說的,冷淡神秘感的冰藍眼睛裡,仿佛在緩慢解讀她的情緒。
英靈牆?羅莎想起大都會學院的那面書牆,曆屆隻有最優秀的學生才能上。
她沒法不留意他語氣加重的最後一句,以及那樣過分強烈的目光:“你覺得他觸碰我是恥辱?”
“怎麼不是。”他投來的眼神并不平等。
羅莎無法形容那種很怪異的長毛的眼神,其中的怨毒侵略與危險種種都說不清,似乎他們認識很久,結過很多仇。
那種敵意很莫名其妙,但羅莎确信在此之前從未認識他。
她端起盤子去了巨長無比的餐桌另一頭,兩人距離很遠,目光猶如刀劍之隔。
何塞對她的反應噤聲不語,一雙藍眼珠淡淡垂下,他又成了尊貴雕像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