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躺的厄洛斯在看她。
她知道他沒有閉上眼睛。
下雪天,夜的底色是灰白。
牆上映出兩個人的影子。蔚秀耳邊全是她的心跳聲和刻意壓低的呼吸聲。
身後人沒有動靜。
睡了嗎?還是……
她屏氣凝神,小幅度轉過頭,視線和身後人眼神相交的片刻,她如洩了氣的氣球,方寸大亂。
蔚秀快速轉過身,她背抵在牆壁上,雙手抱緊被子。
厄洛斯的那半被子被她扯走了。
他也用不上它們。厄洛斯沒有說話,他單手撐床,屈腿坐在床上。
為了便于觀察病房外的情況,窗簾沒有拉上。他沒有開燈的打算,房間内的光線稀薄,他優越的面孔朦朦胧胧,陰影昏暗地籠照着整張臉,蔚秀僅僅能看清輪廓,看不清他的神色。
“離我這麼遠做什麼?”厄洛斯問。
他刻意放緩聲音,唇角的幅度變大,吸血鬼良好的視力足夠讓他看清楚蔚秀臉上的驚恐。
她在勉強自己,很勉強壓下害怕,讓聲線盡量平穩,帶着小心,帶着微不可聞地求饒。“你,你要吃了我嗎?”
她問。
牆壁的涼意透過衣服,傳到蔚秀脊背。她不知道是被冷到,還是因為害怕,聲音打顫。
厄洛斯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帶着食欲。
她指尖用力到發白,原來成為食物鍊最底端是這種感覺。
“不會,過來一點。”他曲起手指,對蔚秀勾勾手,示意她再過來一些。
門外守着各種怪物,今夜的處境比昨夜更極端。她無處可逃,猶豫兩秒鐘後識相地披着被子,龜速挪動。
“請不要吃了我。我可以想辦法帶你離開精神病院。”
蔚秀認慫,她努力思考自身價值時的表情讓厄洛斯不由覺得好笑。
“我不要離開精神病院,我要離開雪淞鎮。”
蔚秀自身難保,目前的她沒辦法幫助他離開,她抱緊被子,說話不打草稿:“隻要你别吃我。我可以幫你想辦法,我們一起努力。”
她把大話說在前頭,總之先保住小命要緊。
“人多力量大,而且我繼承了很多錢。”
說到這裡,窮鬼蔚秀挺直腰杆。“我分你點。怎麼樣?”
她的眼睛在夜色中亮晶晶的。
厄洛斯笑了一下。他俯下身,面容停在蔚秀面前幾厘米處,近得他可以看見蔚秀假裝鎮定時如蝶翼顫動的眼睫毛。
“我不要你的錢。”
“我救了你,你給我一點回報怎麼樣?”
蔚秀:“會死嗎?”
“不會。”他伸出手,把她頸窩的頭發撈起來,别到耳後。
蔚秀的目光緊跟随他的手指,她看不見潔白脖頸上的紅痕,不明白厄洛斯的用意何在。
“怎麼啦……?”
“記得我剛才說的吸血鬼的故事吧。”他冰涼的指尖搭在蔚秀頸窩。
“用你的一點血做回報,怎麼樣?”
蔚秀沒有猶豫地同意了。
隻要不吃掉她什麼都好。
在厄洛斯眼中,獵物動作飛快地摘下手腕的橡筋,她紮了個毛毛躁躁的高馬尾,湊近他,伸長脖子。
生怕他反悔。
就在厄洛斯身體前傾時,蔚秀反悔,倏爾把脖子縮了回去。
“哎,等等,等我一下。”
蔚秀觑着厄洛斯的面色,她覺得她已經看見對方尖尖的獠牙了。
她更害怕了。一口咬在脖子上,咬穿血管吸血,肯定很痛。
“真的不會死嗎?”
“不會。”他答。“我隻吸一點。”
蔚秀咬牙,把脖子伸了過去。
“來吧。”
輕一點輕一點輕一點……
她閉上眼,盡全力忍住想要往後退的本能。眼皮上的光亮被身前人遮住,感受着對方俯身時陰影覆蓋自己面孔的前過程,真像在接吻。
蔚秀掐滅了奇怪的念頭。
厄洛斯沒有溫度的雙唇挨在她裸露的肌膚上。蔚秀的肌膚是熱的,對于沒有呼吸沒有體溫的吸血鬼來說,熱到發燙。
閉上眼睛的她什麼都看不見,觸覺前所未有的靈敏。
他伸出舌尖,動作生澀,舔上蔚秀的傷口。
她的身體輕微抖動,潛意識裡往後逃離時被他攬住了腰肢。
腰上的手臂用力,蔚秀陷入沉思他的懷抱,雙手攥着他胸前的衣服。
那條疤消失了。
“嘶,”蔚秀将他的衣服攥得發皺,扣得松的紐扣隻堅持了片刻。很快,衣服被扯開,露出大片肌膚。
上面出現幾條抓痕。是蔚秀的傑作。
她亮爪子,撓破了厄洛斯的皮膚,這點反抗微乎其微,因為疼痛感讓他更為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