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綽看葉斂落筆，純白的畫布上出現幾道青綠色的痕迹，顔色越來越多，關綽不禁出神起來。

片刻後思緒回歸，他看向葉斂，試探着問，“學長，你能不能給我也畫一副。”

葉斂神色不變，“你在這個場景裡我自然會把你畫進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關綽撓撓頭，換了個話題說，“其實我對藝術也很有興趣，但是我沒有天賦，隻能當個門外漢看别人的作品。”

“學長，我能不能平時和你交流一下，你教教我這方面的東西。”

葉斂還沒說話，一顆籃球滾到他們腳下，緊接着跑來一個初中生，撿起球，額頭帶着汗珠，沒心沒肺地笑，“關老師，你為什麼坐着不去打球？”

“你先回去，我還有事。”關綽皺眉。

“不行，祁老師說要跟你比賽！你快跟我走。”

關綽：“……”

真是服了。

祁縱好不容易用實力制服這群小崽子，讓他們心服口服，結果一轉頭葉斂和體育生正歲月靜好地坐在一起畫畫。

他當即忍不了了，學生們還争吵着讓他投個三分球，他腦筋一轉，撺掇他們說，“你們看關老師都不來跟你們玩，你們把他喊過來，分組跟他比賽怎麼樣？”

“好！”

小孩就是容易被激起情緒，他們特别興奮，派了個人去叫關綽，一會兒沒回來就開始着急，一個接一個跑過去，生拉硬拽硬是把關綽給弄了過來。

關綽擺擺手，“算了吧，我今天就不打了。”

祁縱哼笑一聲，“關老師是不是打不過，怕了？”

學生們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起哄起來，“比賽！比賽……”場面頓時更無法控制了，關綽被駕到這種程度，不打豈不是很丢人，他隻好點頭答應了。

操場上熱火朝天，歡呼聲一陣接着一陣，他們都玩熱了，脫下外套，風起時衣衫飛揚，滿是蓬勃向上的生機。

不遠處有女老師在帶隊練武術，一個個穿着白色練功夫的小豆丁伸胳膊擡腿。

一切都落入葉斂的畫布之中，色彩溫暖明豔，神采飛揚，盡是春色。

中場休息，關綽累得不行直接坐在草坪上喝水，祁縱擺脫掉孩子們的糾纏，直直沖着葉斂跑來，在他旁邊坐下。

葉斂下意識一躲，動作其實并不明顯，但祁縱注意到了，愣怔片刻掀起衣擺聞了一下，疑惑地問他，“我有這麼臭嗎？”

葉斂把幾張素描的紙疊起來，“你想得到什麼回答。”

“……可能不香，但最起碼不臭吧。”

葉斂不置可否。

祁縱先是看過他放在邊上的最大的畫布，注意到他手裡的素描紙，“畫我了沒有？”

葉斂：“沒有。”

祁縱不信，把那幾副畫拿過來，第一張不是，第二張不是，又接連翻了兩三張，都不是。

他不高興且很不服氣，“為什麼不給我畫？”

葉斂又拿回來，語氣平淡，“我上次給你畫的，你不是撕了嗎。”

這次不給他畫，隻能算是活該。

“怎麼那麼記仇……”祁縱念叨，含着怨氣瞥了他一眼。

想起網上說如何激怒一個美術生，祁縱咳嗽了一下，像模像樣的端詳他的畫，啧啧兩聲搖頭道，“你畫的也不怎麼樣啊。”

葉斂的反應沒有如他預料，冷淡回答，“嗯，那你來畫。”

“……”

不但沒有激怒對方，反而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種很無力的憋屈感。

關綽緩過勁來，慢步走向這裡，小孩們本來就好奇，見狀也跟着他過來，圍在葉斂周圍看他的畫。

“這個好像是我哎！”

“不是這個最矮的是你……”

“我飛起來了……”

關綽拿着自己的外套，對葉斂說，“學長，風太大了，我帶你去教室裡吧，有音樂老師會教孩子們唱歌。”

祁縱本就不滿他過來，聞言立馬接話，“關老師就不用去了吧，孩子們都等你打籃球呢。”

“而且你剛才輸了那麼多次，不想再赢回來？我可以給個面子讓你赢一把。”

關綽咬着牙說，“隻是娛樂嘛，輸赢什麼的都不重要。”

葉斂收好東西站起身道，“你們玩吧，我自己去看看。”

祁縱還裝傻道，“别迷路了，早點回來。”

教學樓裡面有些黑，還有教室在正常上課，透過走廊另一側的窗戶可以看到校外的景象。

與校園内截然不同，那裡荒蕪，一片灰沉沉的棕褐色，嗚嗚的風聲呼嘯，底下是幹枯的水溝，隻有些灌木叢是深綠色的。

葉斂後退幾步，讓陽面的光照射在窗戶上，随之反射在上面的，是教室裡學生們上課的影子。

他将這扇玻璃以及窗外景色畫下來，下課鈴響起，教室頓時吵鬧起來，學生們一窩蜂跑着笑着。

葉斂在教學樓裡畫了幾副，時間過得很快，他忽然發覺快要回去了，從二樓樓梯上下來時，轉彎看到祁縱正邁步要上來。

兩人視線觸及，各自都停頓了一下。

祁縱先開口，“我以為你真丢了。”他偏過身擡了擡手臂，“走了回學校。”

葉斂下了樓梯，兩人從操場穿過，一路有很多學生圍繞着和他們說再見。

關綽可能是累了，先一步坐在副駕駛，反正他坐哪都挨不到葉斂，還不如讓自己舒服點。

祁縱和葉斂之間隔着包，車裡沒人說話，到學校時天已經半黑了，葉斂直接回了宿舍，打開燈，将自己的所有畫拿出來整理。

祁縱問有沒有畫他的時候，葉斂撒謊了，一共六副素描畫，最後一副是他。

他如果再往下看一點，就可以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