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東西說這話也不心虛,他自己不知道多久沒回來了,往年也是都在不同女人那兒過年。
他可以放火,别人點個燈他一個定要吹滅。
畢竟但要保證他一家之主的架子。
宋知也越發不想搭理他,半眯着眼睛繼續裝醉。
宋全盛還是沒有生氣,帶着笑容在宋知也對面落座。
宋與剛好從廚房裡出來,看到宋全盛以後,眉頭微挑,但很快壓住了所有表情,得體地喊了一聲:“爸。”
宋全盛“嗯”了一聲看向宋與,接着又四下看了看,奇怪地道:“怎麼回事,就你們兩個在家,張姨呢?”
宋與答道:“我讓他們回家了。”
宋全盛面露不滿:“讓他們回去幹什麼,叫回來,大過年的,飯不用吃了嗎?”
“我從酒店叫了送餐。”宋與語氣不鹹不淡,“這幾年都是這樣,讓他們回去和家裡人聚聚,我一個人還自在些。”
正常父親聽到這話多少會有點羞愧,可宋全盛絲毫不尴尬,一點反應沒有——盡管他已經無法回憶起自己上一次在這宅子裡過年時什麼時候。
這些年來,他也從來沒有以父親的身份,好好和兩個兒子吃一頓飯。
從前隻覺得他們沒用,不配。
但現在兩個兒子突然就都長大了,越來越有腦子,不枉費自己這麼多年的棍棒教育。
于是宋全盛面露笑意,說:“那一會兒讓送餐的人留下收拾,等我們吃完飯再走。”
宋與眼裡複雜的情緒幾乎要克制不住,但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安靜回到了廚房。
宋知也和宋全盛的對話聲清晰傳來,宋與一邊聽着,一邊握緊了手裡的兩雙筷子。
因為太過用力,手指關節泛起了白。
“你也不小了。”宋全盛說完這話,宋與大概知道了他接下來想說什麼。
商業聯姻。
在宋全盛眼裡,人也是工具,隻要能交換利益,不管是婚姻還是人性,都能犧牲。
強烈的煩躁感伴随着憤怒,在宋與的心裡翻湧,而他習慣了壓抑情緒,于是他的臉依然是冰冷的。
雙手握緊又放松,很久以後,宋與輕輕放下了手裡的東西,拿起手機起快速發信息。
客廳裡的令人厭惡的聲音繼續傳來。
“你的新聞,我看到了。”宋全盛音調很高,心情明顯不錯,“做得很好,我沒想到你還能做點正事。你那小公司,之後有什麼打算?”
宋知也敷衍道:“瞎弄的。後面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全盛:“需要集團投資嗎?”
宋知也就是想和宋氏完全脫離關系才自己搞那麼多事,所以一聽他這話就煩,忙說:“不用,我自己有安排。”
宋全盛并沒有感覺到宋知也的真實情緒,還繼續贊許:“嗯,做就行了,成功失敗都無所謂,反正隻是點小錢。也算是積攢一點經驗,以後去集團工作也名正言順。”
他根本就不問人意見,自說自話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還以為是對人的獎賞。
宋知也當他發癫,根本不答。
但宋全盛沒完了,愉快地繼續說:“你做得很好,前幾天和幾個老家夥吃飯,他們聊起你也是誇。以前你名聲不好,我還操心你結婚的問題。現在這樣很好,年後抽個空,你和老李家大女兒見個面。”
宋知也睜眼,也不想裝了,冷聲說:“不去。”
宋全盛臉上的笑意沒有褪下,而是反而加深,充滿了不屑和蔑視,他繼續說:“我能理解你這個年紀荷爾蒙作祟,容易上頭。我也沒那麼古闆,你有喜歡的小玩意兒是允許的,就你捧的那些個戲子,養幾個也無所謂。但婚姻涉及的利益太廣了,你不會覺得你自己能決定吧?”
宋知也面無表情,在廚房裡的宋與卻繃緊了整張臉,懷着一種奇怪的心理等着宋知也的回答。
半晌,宋知也才懶洋洋地回答:“沒想過結婚。”
宋與抿緊的嘴唇一瞬間放松,幾不可察地勾起了一點點弧度。
廚房外的對話還在繼續。
宋全盛嗤笑,而後道:“不可能,宋家好吃好喝供養了你那麼多年,你哪怕再沒用也要一點貢獻。”
宋知也差點被老東西氣笑了。
豪門家族聯姻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兒,但從宋全盛口裡說出來,就有種拉牲-口配-種的荒誕感。這個老東西已經徹底成為了一台商業機器,一切以他的利益為重,所有人都隻是他的工具。
宋知也死都不怕,更不會怕惹怒這麼一個老東西,他突然坐直了,看着宋全盛。
正要開口,身後突然傳來動靜,宋與将一瓶酒放在了餐桌上,動靜極大。
二人同時回頭看他,他的臉上卻滿是陽光燦爛的笑,他看着宋知也,開口道:“哥哥,送餐馬上到了,先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