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霁的身體很僵。
他的心像是千斤石頭一般墜入海底,再也浮不起來。
那雙堅毅的眼睛望向夏熠,又望向了灼光仙尊。
隻覺得絕望又窒息。
他的二師兄再是混不吝,蠻橫又嬌慣。
可到底是他們的同門師兄。
以往練功在被大師兄懲罰的時候,也隻有他敢出言打斷。
雖然隻是為了不讓别人占用師兄的時間。
可這些感情他們都記在心裡。
可就是因為夏熠,因為灼光仙尊。
二師兄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
就連大師兄都對他的事情三緘其口。
都是因為他們……
這群小人。
王子霁不知不覺地喘起粗氣來。
那雙死死望着他們的眼睛,幾乎要迸裂開來,反着可怖的紅。
随着他的呼吸越發急促,一股熱流直沖向他的腦門。
他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道:“灼光,你是仙道宗的仙尊,和他夏熠糾纏在一起,想要奪取我宗門寶物,是何居心?”
“夏熠,我來這裡之前,就有人提醒我小心你這個小人。”
“卻沒想到真是這樣。”
“卻沒想到竟然真是這樣,夏熠你這個禍害!”
“你挑撥我宗門内師兄弟的關系,陷害我二師兄,蠱惑我仙道宗的仙尊!”
“你不得好死!”
“這個世界上怎麼有你這樣不要臉的人?”
王子霁指着夏熠氣咻咻道:“厚顔無恥至極,毫不把自己當外人。”
“真以為仙道宗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你在其間胡作非為!”
“你簡直……,你簡直……”
王子霁哆嗦着,一邊罵道:“你簡直不愧為人!”
“你這小弟子,給你臉你不要臉。”灼光仙尊失去了耐心。
雖然被罵的目标主要不是自己,但自打他修為出現岔子以來,受到的氣夠多了。
王子霁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弟子都能指着自己的鼻子罵,那還了得?
他鼻子噴了口氣,二話不說,隻一揮袖便将王子霁甩飛了出去。
怒不可遏道:“我的事情,還不消你來評價。”
“識相的,給我麻利點。告訴我,東西在哪?”
灼光仙尊一點沒手下留情。
王子霁狠狠摔在殿中堅硬的地闆上。“哇”的一聲,直吐出口鮮血來。
隻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屈服。而是冷眼望着人,驕傲地擡起自己的下巴。
灼光仙尊看到他的樣子便一股無名火起。
他手掌一握,王子霁又像是一個麻袋一般,被遠遠地飛了回來。
直直落在灼光仙尊面前的地上,又是沉重的落地摔打聲。
織金繁複的長袍落在王子霁的眼前,灼光仙尊半蹲下來,伸出自己幹枯的手,狠狠攫住他的脖子。
冷厲道:“你好歹是我的師侄。年歲又不大,素來還乖巧。”
“我其實并不想為難你。”
“我隻是找你要一份仙道宗的秘法。”
“我可是仙道宗的仙尊長老。仙道宗的什麼東西我不能看,我不能得?”
“給我了就給我了。沒有一個人敢說什麼。”
“即便是你師尊在此,也不會置喙。”
灼光仙尊拍了拍王子霁那高高擡起的下巴,微哼哼道:“你以為你在幹什麼?”
“你到底有什麼驕傲的?真以為自己是仙道宗的主人?”
“本尊當年拜入仙道宗門下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
“你……”
“呸!”王子霁突然張嘴,一口鮮血噴在了灼光仙尊的臉上,不僅打斷了灼光仙尊的話。
還磨滅了他最後的理智。
“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本尊對你太過仁慈了是嗎?”灼光仙尊的頭發都豎起來了,他怒吼着。
終是忍不住,死死攫住王子霁的脖子。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這般狠厲又魔怔的表情吓得一旁的夏熠心頭一跳。
眼看着王子霁已然翻了白眼,就連舌頭都無力地吐了出來。
夏熠吓得往前,想要伸出手阻止灼光仙尊。
隻是,剛走了一步,他就鬼使神差地頓住了。
王子霁剛才對自己破口大罵的情形曆曆在目。
這人如此剛直,眼睛裡揉不得沙子。
他已然認定了自己heel灼光仙尊是一夥的。
即便自己救了他,他也不會對自己有所感謝。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為什麼要救他呢?
自己又不是泥人捏的。
就算是李青崖為此質問自己,自己也是有話說的。
更何況,自己來這裡,可是為了讓淩瀾仙尊懲治灼光仙尊的。
灼光仙尊暴戾不仁,對他的弟子痛下殺手。
這,很好,不是嗎?
夏熠斂下眉,靜靜想着。
就在他遲疑的時候,王子霁那翻着的白眼裡逐漸暗淡了下去。
很快,他脖子一歪,再沒有了聲息。
“礙眼的東西。不知所謂。”灼光仙尊也已經發現王子霁沒氣了。
他毫不在意地将王子霁的身體往腳下一扔。
這才站起了身,朝着夏熠道:“你知道東西在哪嗎?”
雲淡風輕的聲音,若不是在他輕然殺完人後這麼說,會讓人更受得了一些。
饒是有了心裡建設,并且冷眼旁觀了這一幕。
夏熠還是覺得有些沖擊。
他心頭狂跳,迫不得已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這才咽了咽口水,強裝鎮定道:“知道的,應該就在他的書房。”
夏熠很快就找到了。
隻是,就在他轉身的時候,他察覺到自己腰間的傳音符有一縷不起眼的光亮。
他的心頭一窒,立馬望了眼灼光,發現他沒有什麼異樣,才微松了口氣。
那是一縷淩瀾仙尊的靈氣。
李青崖上次答應了自己之後,為了防止自己怠慢了師尊,特意給他加上的。
如今,他亮了,說明淩瀾仙尊已然到了曦照山。
甚至,還是按照自己的要求,可以隐藏了氣息來的。
既然如此……,該自己了。
夏熠裝着低頭翻看心法,微微遠離灼光仙尊走了兩步。
待到自己離着門口更近了之後,才用頗有些顫抖的語氣道:“不過是一本仙道宗自己的心法。”
“你若是好好跟王子霁師兄說的話,或者提前告知青崖師兄,他肯定會給你的。”
“至于這樣痛下殺手嗎?”
夏熠的聲音帶着些許的軟弱,他喃喃道:“灼光仙尊,你是不是做得太過了?”
“這個時候說這話?”灼光仙尊擡了擡眼皮,朝着人露出一抹涼笑。“夏熠,你什麼意思?”
“我隻是……”
“我隻是……”夏熠一邊醞釀着悲傷的情緒,一邊組織着陳詞。
他一手握着那本心法,卻高聲道:“我隻是有些後悔幫你。”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灼光仙尊,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王子霁師兄何其無辜。”
“你為了自己的利益,就這樣殺了他。”夏熠的手在虛空真握了握,頗有些膽戰心驚道:“僅僅是因為你自己需要大量的靈力。”
“你……”“你怎麼可以這個樣子!”
“補充自己的靈力就那麼重要嗎?”
“你不是大乘期的仙尊嗎?”夏熠眨動着眼睛,一邊說着,一邊緊緊地盯着灼光仙尊的臉色。
生怕他像對待王子霁那樣,将自己也處置了。
看到灼光仙尊沒有沒有太多的不耐煩後,這才繼續小心翼翼道:“你為何會如此缺靈力?”
“你上次隻去了陳韻之師兄的殿中,找他查看了一下你孫子的狀态,随後韻之師兄就變成了那麼可怖的模樣。”
“仙尊,就連你也抵禦不住那東西的侵害是嗎?”
“那東西是什麼?怎麼那麼可怖?”
“是……一縷魔氣啊。”灼光仙尊聽着他神神叨叨的話,有些不耐煩。直接幹脆地道:“跟你沒有關系。”
随後朝着他手一伸道:“将心法給我。”
“你……”夏熠心裡窒了窒,他不知道淩瀾仙尊人在哪裡,卻知道自己不能夠将東西就這樣交出去。
不然,若是讓灼光仙尊發現書中壓根沒有自己說的什麼秘法。
淩瀾仙尊萬一救不了自己怎麼辦?
他隻能強笑着道:“那縷魔氣……”
“仙尊,那是幹什麼用的?”
“不會……,傳染給别人吧?”
“夏熠?”灼光仙尊笑了笑。似乎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夏熠是忌憚自己同樣被侵染了。
他嘲諷道:“這個時候害怕,是不是有點太多餘了?”
“我若是想要害你,你早就跟陳韻之一樣了。”
“哪裡還能生龍活虎地站在這裡跟我讨價還價?”灼光仙尊罕見地耐住了脾氣朝他解釋道:“你是個有用的人。”
“放心,隻要對我有用的人,隻要不作死。”
“我是不會把你簡單殺了的。”
夏熠沒有搭話。
他刻意晾了一會兒灼光仙尊,這才繼續道:“可是,是你害了陳韻之和王子霁你承認嗎?”
灼光仙尊:“……”
“這有什麼不承認的?”灼光仙尊一頭霧水道:“我殺了就殺了。”
“他們若是識相一些,我也不至于痛下殺手。”
“那……那我呢?”夏熠咬了咬牙,還是問了出來。
為了讓灼光仙尊信服,他終于主動朝着灼光仙尊走了兩步。
握着那本秘法的手往前伸了伸,一副馬上要将心法遞過去的樣子。
“你?你跟他們不一樣。”
“你更加識趣一些。”
“可是,我也是無奈為之。”似乎說到了夏熠的傷心事。
他為此抽了抽鼻子,聲音裡立馬就帶上了委屈。
他朝着人控訴道:“當日,我不過在淩日山裡曆練散心。”
“被你發現了,你二話不說地捏着我的脖子,要吸取的靈力。”
“我對你求了又求,你才肯放過我。”
“如果不順從你,我也隻能跟那些被你看上的天驕們一樣……”
“屍骨不存不是嗎?”
“所以這也是命。”灼光仙尊拿到了這本秘法。
立馬便埋頭翻看了起來。
一邊随口應承道:“你若是不聰明一點,也走不到這個地步不是嗎?”
“那些不聰明的。确實都屍骨不存了。”
“嘶”地夏熠深吸了口氣。
似乎被灼光仙尊的話吓到了。
他遞了東西,便慢慢朝着門口移去,眼看着傳音符的光越來越亮,一邊偷偷捂住,一邊迫不及待地問道:“所以你其實還殺害了很多像我這樣的天驕?”
灼光仙尊頓了頓。他沒有看到夏熠說的那個秘法。
隻是以為自己看得太草率了,于是又從第一頁翻起。
好在他對陣法的造詣不深,所以他看得不快。
聽到夏熠這麼說,他沒怎麼思考地道:“他們該死。”
“為了我的修為獻身,是他們的榮幸。”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如若不是那些人的修為太不濟。”
“我至于偷偷跑來這裡,惦記玄天鼎嗎?”
灼光仙尊不以為然道。
“不過這些事情确實有些風險。”他想了想歎了口氣道:“總有些人沒有點自知之明,知道了這些後,喜歡跳到我頭上罵。”
“不過你放心,以後有了玄天鼎我不會再做這些了。”
“玄天鼎裡的靈氣那麼多。配上修煉秘法,足夠壓制我的魔氣了。”
很好,最重要的,也是最後一項罪名。夏熠靜靜想着。
果然,就在灼光仙尊提到玄天鼎的下一刻。
門口驟然靈光一顯。
淩瀾仙尊出現在那裡,朝着灼光仙尊怒道:“灼光,你無法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