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第十個,尹宓還在往下蹲,顧貝曼握着她的手卻緊了。
尹宓仰頭,眼裡帶着疑問。
她的膝蓋還是有些痛,活動起來感覺更是加重。
不過她可以忍受,像從前一樣。
顧貝曼箍住了她,讓尹宓不得不站直。她手上很有力道,不愧是能把兩米的水袖舞的生風的人物。
“我……”顧貝曼很少遲疑。
尹宓從她停頓的語氣裡聽出了勸阻,可隻是轉瞬顧貝曼就收了那副猶豫的表情。
她一向不聽人話,狂的眼高于頂,所以她得相信尹宓也可以,不然不就是辜負對方流的血與汗了嗎。
“你現在這個情況,想回冰場恐怕不行,還是要問問專業人士。”
顧貝曼的意思是,尹宓得回組進行訓練。
尹宓其實也知道眼下隻是暫時對付,真正想要回到競技水平沒有專業全面的訓練是不行的。
“節後吧。”
“要我幫你打電話嗎?”顧貝曼問。
尹宓搖搖頭。
雖說她隻要願意顧貝曼完全不在意吧所有人際問題都替她扛下來。隻是訓練是自己的事,要和教練組長期相處的也是自己。
總要自己面對的。
顧貝曼點頭,“那到時候我送你。”
“現在先休息。”
聽到指令,尹宓立刻喪失了力氣。她仿佛被抽去了骨頭一樣軟綿綿地倒在顧貝曼懷裡。
腿痛。
對方往牆面一靠,很順手的把尹宓往上提了提,承擔了她大部分體重。
尹宓:“重不重啊?”
顧貝曼:“還行,但你肯定長胖了。”
瞧瞧,就這樣還說是绯聞女友呢。哪兒有這樣的女朋友。
她漫無目的地發散着思維,忽然視線一定,掙紮着要站起來,卻因為腿痛差點平地摔。
顧貝曼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腰,避免了悲劇。
“怎麼了?”
尹宓迅速瞟了一眼牆角。
顧貝曼随之轉過去發現保姆正盯着她們。
阿姨從小看着她們長大不假。
但尹宓清楚,父母才是阿姨的雇主。
在這個家,她和父母起沖突時,阿姨永遠都站在他們那邊。
況且她一直都覺得自己什麼心思父母最清楚了,隻是一直都沒找到合适的爆發時機。
從前是因為他們忙,後來是因為自己滿世界飛。
而今眼下雖然在過年,确實也是炸藥爆炸最合适的時機。
她一直都知道的,懸而未決的劍将要落下。
不是今日,就是明天。
有時候她也讨厭自己過于纖細敏感的神經。
就像現在,明明還是大中午,她已經開始為必定要波折的晚飯焦慮了。
顧貝曼突然攔腰把她抱起來,讓尹宓那點傷春悲秋迅速被恐慌代替。
“你幹嘛?”她聲音都劈了調。
顧貝曼不語,抱着她從阿姨面前走過到了客廳。
一直到把尹宓放到沙發上,顧貝曼才直了直腰,轉頭給了阿姨一個眼神。
“中午吃什麼?”
保姆:“我就說來問問呢,看小顧你們都忙着鍛煉。”
“我不是帶了我媽包的餃子回來嗎,反正就我們仨将就一頓。”
保姆诶了一聲,在圍裙上擦着手走向廚房。
顧貝曼情緒穩定,甚至還朝她點點頭,“勞累您。”
·
熱鬧,喧嘩,但氛圍裡有藏不住的壓抑,商與權二字随時都能壓斷誰的骨頭。
這就是真正的名利場。
即便是尹家,也隻是其中最普通不過的一粒沙。
有些時候隻有越過某個數字才知道自己的卑微。
這也是為什麼尹家父母雖然不喜歡尹宓滑冰,但也沒有真全力阻止。
某種意義上,尹宓還有顧貝曼都比他們站的要更高一點。
寒暄的高峰期已經過去,大家這會兒都在中場休息。
尹母端了酒杯,眼睛盯死了尹父手裡的杯子,确保他沒能沾上一點酒精。
尹父嘀嘀咕咕,“就會欺負我,也不管管你女兒。”
尹母回擊,“說得好像那不是你女兒一樣,光我管有什麼用。子不學父之過,你管了嗎?”
“我哪兒管得了她,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兒。你,當年敢跳窗和黃毛私奔,說去深圳去深圳,說去浦東去浦東。有其母必有其女。誰敢勸。”
“嘿,話挺多,憋多久了?”尹母借着衣服的遮掩在尹父腰上輕輕掐了一下,“我和哪個黃毛跑了?和哪個?”
尹父連忙告饒,把夫人作亂的手攏在手心。
倒不是痛,主要是掐得癢。
“但我說真的,你真不管管尹宓?”尹父把人哄好了,又問,“還有你讓小顧去勸。這不是肉包子打狗嗎?小顧能勸她?怕不是早就被撺掇跑了。”
“我管她幹嘛。小顧都管不了就沒人能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