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父還是不信。他女兒他知道,看着柔柔弱弱跟根面條兒似的,真到爆發的時候那是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顧貝曼這種别人家孩子,一步一步按着規劃走的好學生,怎麼看都是那被亂拳打死的老師傅。
尹母:“要不說你們男人都缺心眼兒呢。”
算了,自己選的,有什麼辦法。
她隻好把話再說得明白些,“我們家誰做主?”
“你啊。”
“那你為什麼聽我的?别人家老公可在家作威作福呢。”尹母說着隔空向一位生意夥伴舉杯,臉上迅速挂起營業的笑容。
他胳膊上挽着的是小四還是小五來着?
尹父跟着她的視線看到了這一幕,低聲歎息。
“别人家歸别人家,咱家是咱家。我娶了個好媳婦兒,疼你還來不及呢,作威作福就免了吧。”
“所以啊,咱閨女也知道這個道理。”尹母和他輕輕碰杯,“你不如擔心倆姑娘統一戰線了怎麼辦。”
玻璃杯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叮”,震得人耳朵裡隐隐作響。
“你是說她們倆在搞對象?”
“以你女兒那慫勁,能是暗戀就燒高香了。”
“那她确實不如我。小顧這條件,我肯定抓緊拿下。”
尹母偷笑,決定不提醒他當初到底是誰從窗戶上跳下來拽着他的手說去私奔的。
過了一會兒她又歎氣。
如果尹宓真的不肯放棄,顧貝曼一定會站到她那邊去。
那傷痛與失敗就成了注定。
尹宓從小最害怕的就是别人的白眼。可到最後她的選擇偏偏會成為刺向她最鋒利的劍。
真要是那樣,他們做父母的也沒辦法。
路都是人自己走的。
誰也替不了誰。
他們回到家的時候,尹宓正和顧貝曼在廚房裡消磨時間。
正如常言道,冬奧的盡頭是東北。
東北的盡頭是餃子。
顧貝曼也不能免俗,天生基因裡就流淌着餃子。
手擀皮與手工剁的餡就是比速成品香。
豬油、雞蛋、蔥花是絕不能忘的秘籍。
當年顧貝曼她媽的拿手好戲就是豬肉酸菜餡餃子。
可惜她們的職業要求控制體重,每次隻有賽季末拿了獎才有資格嘗上一口。
尹宓也是後來混熟了才能從顧貝曼嘴裡蹭到一口。
為了這一口,尹宓曾大逆不道地追着顧母喊媽,就為了多争兩個餃子。
後來顧貝曼退役,她也好久沒能吃到這個味道了。
更可惜的是顧貝曼沒學到她媽多少的水平,做餃子的手藝慘不忍睹。
所以整個現場基本上是她和尹宓搗亂,保姆一個人包。
就算是這樣,她倆也沒閑着。
一人帶了一隻藍牙耳機,嘴裡跟着哼哼,時不時還點評幾句。
“這個不好,下一首。”
“留着備選吧。”
正因如此,尹宓沒聽見父母回家的聲音,被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的身影又吓了一跳。
她這脆弱的心裡防線呦。
因為想要和家人團聚,保姆備餐很急。
尹母這兩年也有下廚房的興緻,學了幾手。
純搗亂的倆小孩就被趕了出去。
尹宓還是有些擔心,遠遠看着她們在廚房裡聊了什麼。
開宴的第一件事當然是欺負一下内向的尹宓。
尹母說她也事業有成,該到當家做主的時候,不如先提一句。
即便是家宴,這種要求對于尹宓來說還是太過了一點。她将求助的眼神投了一圈,最後落在了顧貝曼身上。
于是顧貝曼站起身,“我是客人又是晚輩,該我先吧?今年呢雖然稍有波折,但馬上就要迎來新的一年。這一杯希望大家接下來的每一年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健健康康。”
她仰起脖子一幹二淨,要不是杯子裡頭是椰汁,還挺有架勢的。
顧貝曼也是這些年收斂了脾氣,加上身為首席難免要去充些場面,不然也不太擅長這些話。
既然顧貝曼都提了,尹父自然也要總結今年、展望未來。
“再者就是你們兩個小朋友。當年第一次見的時候才這麼高。”他在腰間比劃一個高度,“現在都出落得亭亭玉立,在各自的領域建功立業。”
“如今隻差一樁美滿的婚姻,那我們做父母的就可以放心了。來,這一杯祝你們早覓良緣,白頭偕老。”
尹宓咳了兩聲,“爸!”
顧貝曼拍拍她的後背。
尹母上手薅他,“幹嘛呢,趁機偷喝是吧?”
“最後一杯,最後一杯。”他一邊告饒,一邊走到顧貝曼身邊,“小顧啊,這一杯叔叔要和你喝。”
顧貝曼擡眼看他,頓了一下才站起來。
“從認識起,就是你在照顧我們家尹宓。這麼多年……”
尹父端着酒杯,本想拍拍她的肩膀,又覺得不合适。
他放下手,将酒杯往前一遞,“你是姐姐,你多勸勸她。”
尹宓的臉褪去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