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十八在薊甯的念叨中痛苦地捂住腦袋,這些東西對她來說還是太難了,聽起來隻覺得雲裡霧裡,全程隻記住一句話:不可輕易冒險!
好在薊甯知道她整宿沒睡,念叨幾句便放過了她,否則趙十八隻怕要當場昏過去。
美美睡了一覺,再次醒來已經是黃昏時分,趙十八牽着剛買不久的小紅馬,十分利落地翻上馬背,揮手同薊甯告别,一拉缰繩往約定好的地方奔去。
而那邊沈燮從張遠口中得知消息後連忙叫人議事,在營帳裡從半夜一直商量到第二天晚上,最終還是決定先看看來的是乞塔哪位王子再做打算。
他倒是有心殺賊,但時局動蕩,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得不擔心打了老鼠傷了玉瓶。
死一個乞塔王子固然解氣,但若是換來乞塔的大舉進攻,那才是得不償失。
他手下無兵,縱使想追擊敵寇也無法。
若是靠邊防軍那群混天度日的蛀蟲,太平縣能不能保全還不一定——沈燮對邊防軍實在沒什麼好感。
換句話說,乞塔的王子可以死,但不能死在太平縣的邊境。
……
…………
月上中天,沈燮隻帶了翟俊、張遠二人,在營帳門口等候。
趙十八第一次沒有隐匿身形,大剌剌騎馬奔來,勒着缰繩停在幾人面前。
她一頭烏黑的長發自兩鬓編成小股的辮子,又同其餘發絲紮起來垂在左肩,逆着夜風狂奔叫她發絲有些許淩亂,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個一兩歲。
“籲——”
小紅馬在趙十八的拉扯下高高揚起馬蹄,她翻身下馬,學着話本裡的模樣朝沈燮抱拳:“沈将軍,久仰大名。晚輩趙十八,見禮了!”
雖然張元有言在先,但沈燮還是沒辦法将眼前的小姑娘和想象中百發百中的“神射手”聯系起來。
但他也并非以貌取人之輩,隻短暫地驚訝後便大步上前,抱拳回禮道:“趙姑娘客氣。虎贲軍還沒謝過趙姑娘大恩,姑娘有朝一日用得上沈某,沈某絕不推辭。”
言談之間竟然将虎贲軍與他割裂,隻叫他自己一人擔下恩情。
趙十八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隻覺得沈大将軍果真如傳聞中的一樣重情重義,當即揮手道:“沈将軍是長輩,叫我十八就行。乞塔狗人人得而誅之,我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哪裡稱得上什麼‘恩’!将軍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吩咐,莫敢不從!”
系統見她如登台唱戲一樣,念着心裡早就重複過無數遍的詞,不由嗤笑一聲:“你倒是上趕着當槍使,人家這會兒還在懷疑你呢,這都聽不出來?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趙十八隻當它在放屁。
事實也正如系統所言,沈燮能帶着殘部在邊境晃蕩這麼多年,絕不是有勇無謀的莽夫。
要是有人幫過他兩回,他就對對方毫無懷疑,虎贲軍早就被一網打盡了。
隻是趙十八帶來的消息着實令人心驚,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沈燮也存了試探的心思,這才親自帶人來見她。
如今一對上趙十八那滿是雙赤忱的雙眼,裡面沒有算計和隐瞞,唯有滿腔敬佩與激動,倒叫他良心久違的開始痛起來。
唉,到底是個孩子。
沈燮心裡歎了口氣,将原先準備試探的話撇到一邊,笑道:“便依十八所言。你也别‘将軍’‘将軍’的了,我年長你許多,叫我一句‘叔叔’也使得。”
趙十八眼睛一亮,幹淨利落道:“沈叔!”
這一聲叫得又脆又甜,讓還沒成婚的沈燮心肝一顫,突然就想起多年前同僚舉着自家女兒朝他炫耀的模樣。
嘶,有點爽怎麼回事?
他笑容越發真誠,全然沒有在下屬面前威嚴的模樣,拍些翟俊的肩道:“這是你翟叔,來認人。”
趙十八又朝翟俊道:“翟叔!”
翟俊咬着後槽牙應了,心說将軍你剛才可不是這個态度啊。
沈燮可不知道他心中腹诽,親自替趙十八牽了馬,往營地走去:“更深露重,還是回我營帳再說。”
“十八帶來的消息十分重要,需找個安全的地方詳談。”
趙十八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倘若有條尾巴,隻怕是要搖成螺旋槳。
她在心中嘲笑系統:“我就說沈将軍是個好人,叫你胡言亂語,被打臉了吧?”
“打臉”這個詞還是她跟系統學的。
系統目瞪口呆:“他到底是來試探口風還是來認侄女的?”
“不是,這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