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十八驚喜萬分:“你已經有消息了?怎麼不告訴我!”
薊甯抿抿唇,微笑道:“早就想同你說,隻是這段時間你頻繁往來濟安堂和虎贲軍,我怕惹你分心。”
趙十八鼓起臉頰,哼哼唧唧湊上去:“虎贲軍那邊的确很重要,但是你也很重要。”
明白對方的言外之意,薊甯伸手揉揉她的腦袋:“知道了,以後有事第一時間告訴你。”
趙十八聞言立馬開心起來。
她實在好哄得很。
隻可惜雖然嘴上說的灑脫,她們卻不能立馬就走。
一來濟安堂還有些事情需要交代,畢竟她們這一走時間不定;二來,虎贲軍那邊也需要道别。
如今趙十八已經混成了虎贲軍的編外人員,大事小事沈燮都不忘叫上她。
而趙十八也的确十分好用,僅憑她那一身力氣,就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
更别說好幾個月混迹在虎贲軍中她也學了許多格鬥的手段,不再隻靠蠻力,俨然一個行走的大殺器。
雖然還沒正式上戰場殺敵,但趙十八早已蠢蠢欲動。
少年人總是有幾分天真,以為戰場就是建功立業,她沒有親眼見識過,還不知道“一将功成萬骨枯”不僅僅是書上的幾個字。
十一月中旬,濟安堂的一切都已經交代好,二人終于能放心離去,吳少欽卻再一次和乞塔開戰。
這場戰争來得毫無預兆,還有一個半月便是除夕,不少人都暗自慶幸總算能過個好年,但連天的喊殺聲叫太平縣數百裡外都噤若寒蟬,縣城裡來往的行人憂心忡忡,臉上無半點迎接新年的喜色,城外的小村落更是每日提心吊膽。
縣城大門緊閉,不許任何人外出,趙十八和薊甯的計劃隻能耽擱下來。
她悄悄翻出城門去了虎贲軍一趟,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吳少欽一直拖着不簽議和條約,乞塔人等不了,連續劫掠了七八個村莊。
沈燮說起此事時表情晦暗不明:“乞塔人在協議中說,想要他們退兵,雍朝必須賠償乞塔南下軍費二十萬兩白銀,絲絹二十五萬匹,茶葉、香料若幹……吳少欽掏不出錢,也不願叫别人以為他無能,便用人命去填,十萬人對上乞塔五萬人馬,殺敵兩萬,邊防軍損傷三萬八,最後緊急收兵,才沒叫十萬人馬全軍覆沒。”
幾乎是拿兩條人命去換對方一條命。
仗打到這種份上,也唯他吳少欽獨一份。
趙十八捏緊了拳頭:“渝關占盡地理優勢,他究竟是怎麼輸的?”
翟俊也百思不得其解:“當年同将軍交手時他雖然在作戰經驗上有些欠缺,但也不至于如此……”
他心頭湧起一陣荒謬之感:“難道真是上了年紀?”
但仔細算來姓吳的年紀比将軍還小幾年,難不成未老先衰了?
沈燮歎了口氣,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若是虎贲軍能光明正大出手,也不至于如此。”
怕就怕他前面帶人殺敵,吳少欽在後面偷偷帶人端了他的老巢。
這種事,對方也不是沒幹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沈燮當真是有苦說不出。
要解渝關之困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成事與否全在吳少欽自己。
隻是萬萬沒想到,在沈燮等人惦記吳少欽的時候,吳少欽也在惦記他們。
……
…………
又是一個雨天。
渝關偏北,本就不常下雨,前不久厚重的雪才細細密密鋪了一層,如今被反常的雨一澆,像發黴的棉絮一樣堆疊在路旁。
雪層蜷縮着下沉,露出底下凍僵的泥土和枯草,厚厚一層雪殼叫馬兒走在上面也打滑,馬蹄不得不裹上麻布,才勉強能在冰面行走。
沈燮将馬兒拴在路旁的枯樹上,寒風混着又細又密的雨絲打在臉上,使那張飽經風霜的臉被凍得通紅。
他翻身下馬,腰後還别着長劍和彎弓,一身铠甲在行走的碰撞間發出金戈相擊的清脆聲響,仿佛身後跟着千軍萬馬,一身凜冽的氣勢叫人膽寒。
懷恩亭四方都裝上了簾子,七八個士兵在外面警戒,亭中吳少欽褪下大氅,一身輕薄的铠甲,正坐在暖爐前煮酒。
沈燮被亭中暖意熏得腳步一頓,卻還是從容地在他對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