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明達半開玩笑,“二娘,休将白發唱黃雞。你頭發還沒全白,唱什麼黃雞,要唱也該是唱烏雞。”
其餘人:“什麼雞?”
後院一隻烏雞從雞籠子裡沖出,撲棱着翅膀橫沖直撞,把院落中的雞鴨吓得咯咯嘎嘎地往四周退縮。它見勢更得意忘形,以為大家是怕了它,又将翅膀擡高,活像老鷹亮翅,在院子裡撒腿歡叫,一隻雞爪踩進院中央的食槽,飛出道混着菜渣的包着皮兒的谷子。正當它要跳進搭南瓜架子的菜地時,卻被早在它背後“伏擊”的關二娘單手捉住一條腿,另隻手反剪住它的翅窩拎在手裡。
伍明達:“烏雞炖湯,大補。”
晌午,廚房頓了鍋當歸人參烏雞湯,又炒了幾盤小菜,衆人吃飽喝足後,留下關二娘和雁兒,轉頭回了夔州城。
“你說什麼?我爹死了?是被人下蠱害死的?”梁懷瑾跌坐在椅子上,一手扶頭,一手緊握把手,以免摔倒在地。
她站起身,步子一虛,雙足仿佛踏在棉花上,原地打了個釀跄,眼見就要跌倒,她一把抓住丁雲舒的手腕,才勉強站穩腳跟,“此事當真?”
丁雲舒托住她,“小瑾,人死不可複生,節哀罷。”
梁懷瑾閉眼深吸一口氣,舌尖頂住上颚,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下毒的人是誰?”
丁雲舒道:“暫未可知。”
秀姈急忙撇清自己的關系,她道:“小瑾,相信我,這事一定不是我|幹的。我與你爹素不相識,沒陷害他的理兒。你問明達,近來我都與她待在一塊兒,就算一時被财迷了心竅,吞下熊心豹子膽,也沒那閑工夫去做它。”
梁懷瑾勉力一笑,“秀姈,你的為人我清楚,我自然不會懷疑你。”
秀姈走近去扶她坐下,輕撫她的後背,“小瑾,你要遇到難處了,盡管告訴我們,可别自己一個人捱着,這樣難受得很。我、明達、烈星,還有天水碧的衆姐妹們,都會助你一臂之力,幫你度過困境。”
梁懷瑾拉住她的手,抑制着哭腔道:“多謝你們。”
梁懷瑾環視一周,見幾人姿容各異,但皆豪氣幹雲,心裡便多了幾分底,重又振作起來,“我需得回府一趟,我記得我爹賬上還有幾千兩銀子,要是不及時拿到手裡,怕不是要被另外那些個豺狼虎豹吃幹抹淨。”
魏琰有些擔憂,“可你與張員外那瘸腿兒子的婚約還未解除,現在回去,不免有人從中作梗,将你強行許配于他。你這樣刀槍匹馬地回府,無異于與虎謀皮。”
梁懷瑾挺直腰杆,“勿要擔心我,家父喪事,我身為長女,理應出面料理,若我龜縮天水碧不出,難免落人口舌。”
丁雲舒當機立斷,“魏琰,叫我們的人繼續留守梁府附近,若有人要為難小瑾,立刻上去為她解圍。”
門僮前來傳話:“堂主,梁府派人報喪來了。”
丁雲舒道:“去賞她們些茶錢,叫她們稍等,我準備了吊喪的赙儀[1],現下正在裝點,一會兒派人一同随她家小姐送去。”
魏琰道出内心顧慮:“堂主,天水碧與官家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平日裡的利益也都各取所需,此事我們摻和了,會不會得罪那頭?”
丁雲舒卻道:“梁孝儒已死,眼下梁府無主,梁懷瑾求我助她,我救她于當下水火,于她而言是雪中送炭。這檔子送小瑾回去,幫她拿回該得的好處,待日後得了一官半職的,做了梁府的主,難道還由得一個死人說了算?”
魏琰茅塞頓開,“還是堂主想得周到。”
伍明達說道:“不如由我送小瑾回府,就說是代丁堂主前來吊唁,如此一來,可趁機混入府中,與阿琰她們來個裡應外合,或能探得實情。”
秀姈說道:“我和明達一同去,有關蠱毒秘術的問題我也能幫上忙。”
半響沒吭聲的程烈星這時也說話了:“我也想同明達去,我會些功夫,必要時能搭把手。”
一切準備妥當,梁懷瑾與伍明達等走出天水碧,便見梁府裡關系親近的幾名仆役頭戴孝帽,身穿粗麻布孝衣,腰系一根麻繩。
梁懷瑾胸中一恸,忍不住号啕大哭:“爹啊。”
貼身丫鬟綠肥與紅瘦上前去扶着她,“小姐,節哀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