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今晚已經不需要再去廣播電台主持《青城夜談》,她雖然嘴上說對廣播這件事已經沒有絲毫熱愛,内心一定還會殘留幾分失落吧,畢竟那是她主持三年多的夜間節目。
秋水看着阿初窗前那一抹冷清的身影,她腦海裡蓦地浮現出自己當年決定在海都互聯網公司遞交辭呈時的心境,既不甘心,又有不舍,可是在親情的召喚面前她别無選擇。
秋水其實很喜歡那份看起來很枯燥,實際也很枯燥的工作。每當工作的時候忙碌會像一場無聲的洪水一般侵占她的大腦,她隻需要躲在辦公室小格子裡當一台機械的賺錢機器,如同社會巨輪中一顆微小且不起眼的齒輪,轉動,轉動,轉動……平凡且又了不起。
阿初低下頭聲音很輕地歎了一口氣合上玻璃窗,房間内頃刻回歸安靜,秋水知道她一定在很努力地平複自己内心的風浪。彼時秋水很想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可是對于第二次見面的兩個人來說這種行為未免太過唐突。
“一方面,台裡确實一早就在打算砍掉《青城夜談》,我失業早早晚晚,幾乎是必然。另一方面,我在這三年多裡被祁台長安排過無數次相親,如果要是對方看不中我還好,如果對方看中我,我卻不同意,祁台長就會在平時的工作中頻繁地找我麻煩。
同事們也覺得我這種行為實在是不識擡舉,畢竟我學曆隻是職校,各方面條件和大家相比十分一般,他們都不懂我在挑剔什麼……問題是,我今年才二十幾歲啊,秋水,他們為什麼要無視我抗拒步入婚姻的意願呢,他們為什麼要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情呢?”阿初對秋水傾訴長久以來積壓在心中的煩擾。
“祁台長在這三年多的時間裡一直把你當做一種人情資源,對嗎?”秋水聽過阿初的傾訴頓時對祁台長生出一股厭惡。
“對。”阿初點頭。
“這家夥真該死,我那天真該把他的唱片機搗爛。”
“你怎麼比我還恨他?”阿初見秋水一臉憤恨啞然失笑。
“我痛恨這世上所有讓你感到不開心的人,你在節目中為那麼多人排憂解難,你的上司卻在生活中不停地替你制造麻煩,這種人我怎麼能不恨他?”
“我的小象可真善良。”阿初側過身愛憐地輕輕撫摸秋水的面龐。
“阿初,我可以做你的樹洞嗎?”秋水鼓起勇氣講出藏在心中已久的希冀。
“為什麼呢,小象?”阿初擡起頭滿眼不解地望向秋水。
“每當聽你安撫那些在人生中遇到困擾的聽衆,我心裡就會想,阿初真的很像是一個可以容納世間悲苦的樹洞,那麼誰又能分擔阿初心中的悲苦呢,所以我想成為阿初的樹洞。
我想撫平你内心泛起的每一個漣漪,我想傾聽你内心每一個微小的情緒,我想象叢林中的怪獸一樣無聲吞咽阿初在生活中所有的酸澀苦楚,我希望阿初做這個世界上最快樂最無憂無慮的女孩。”秋水如同求婚一般鄭重地向阿初請求。
“好呀,秋水,我的小象,我的樹洞。”阿初今夜答話的時候語氣分外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