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不想在今晚故意上演編織甜蜜愛情謊言刺激前任的戲碼,大家都是耳聰目明的成年人,實在沒有這個互相欺騙的額外必要。
“秋水她不喜歡被人照顧?”江範聽到這句話詫異得笑出聲來。
“難道不是嗎?”阿初微微蹙眉反問。
“我們兩個在一起的那些年裡,她簡直不要太享受被我照顧,我們之間幾乎所有事都由我來定奪,我無論多忙碌多煩心都會竭盡所能照看她的學業、生活,她被我照顧得差點成為一個生活廢物。”江範嘴角的那抹笑容看起來很是苦澀。
“如此看來,她還是沒那麼喜歡我……”阿初自嘲地笑。
江範的話意味着秋水在上一段戀愛中分明是被對方照顧的對象,她們十幾歲便相識,江範想來在過去費心照顧了她許多年。既然如此,秋水為什麼偏偏對自己那番存在于心中多年的感情理想搗亂似的揪着不放?
“阿初,我認為一切并非你所想……秋水正是因為愛你才會說出那些聽起來很尖銳的言語,那些話彙總起來背後其實隻有兩個字……”
“哪兩個字?”阿初追問。
“心疼。”江範回答。
“我不懂。”阿初搖頭。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江範放下手中的水杯。
“好的。”阿初很是期待江範口中的故事。
“那是我剛剛結婚的第二年,家中保姆請假,媽媽去我家裡做客的時候瞥見我在衛生間裡幫丈夫刷鞋,她當時很生氣。
我不明白這有什麼可生氣,我們夫妻關系擺在那裡,何況媽媽平日在家裡也會幫爸爸洗衣服啊……可是媽媽卻告訴我,她心疼。
女兒有女兒的角度,媽媽有媽媽的角度,她看不得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女兒為對方做這些。媽媽說我出嫁之前,她沒有讓我刷過任何一雙鞋,我嫁人不是為了過來給丈夫刷鞋,難道他一個大男人自己沒長手長腳嗎?
阿初,你聽聽,這些話是不是很刺耳,很尖銳,可背後卻掩藏着媽媽對我的心疼。
所謂心疼,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因為很愛,所以很心疼,因為很心疼,所以說出口的話聽起來很極端,極端到令人覺得那是一根紮人的刺。”江範言語間似乎已經窺探到秋水内心的全部。
“江範,你為什麼如此坦誠,難道你不怕我和秋水走在一起嗎?”阿初無比感激江範的坦然相告。
“我的内心其實很矛盾……我既怕你們在一起,又怕你們不在一起,我既希望秋水一輩子單身,又希望她能有個絕佳的人生伴侶。我對于你的感受也相當矛盾,既想勸阻你、讨厭你,又想教會你,親近你,我有時看到你會仿佛覺得看到六年前的我。”江範言語間一點一點向阿初敞開内心。
那頓晚飯之後,阿初竟像肩頭卸掉巨石般渾身輕松,她感覺自己心中那幾根刺已經被江範用鑷子一一拔除,隻留下幾個細小孔洞,它們終有一天會從根部愈合。
“阿初,今天外公說他的先祖古代曾經在雲城做官。”那天阿初一隻腳剛邁進家門,秋水便興沖沖将明代史書中先祖傳記部分指給阿初。
阿初聞言湊過去瞄了一眼,那本史書确實在這一行記載了秋水先祖幾百年前曾在雲城做官,同時也在下面幾行記錄秋水先祖作為明代朝廷官員曾在雲城平定過叛亂,阿初家先祖恰好被抓去充軍被動參與了那一場戰争。
“原來我們竟是世仇,這下可怎麼辦?”阿初大緻閱讀完那短短幾行曆史幽幽一歎。
“世什麼世,仇什麼仇,我們才不是世仇,我們是緣分,兩個家族幾百年前就已經奠定了的天作之緣。”秋水合上手中書本倉促寫下愛情斷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