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範點了幾道菜便一邊看手機一邊與阿初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飯菜上齊,她處理好手頭的私事放下手機抿了一口酒。
阿初坐在那裡幾乎沒怎麼動筷子,她怕一不小心把江範的衣服弄上油點。阿初其實不明白江範今天為什麼見她扛廣告牌會這麼大反應,她七八歲就開始給别人家采茶葉、摘果子,做手工賺錢,街上扛廣告牌對走慣山路的阿初來說實在算不得辛苦。
阿初亦不明白江範為什麼會在電話裡痛罵秋水,雲城下到十多歲的小孩,上到七十多歲的老人都會做一些季節性的勞動補貼家用,她不懂江範那些尖銳的話語背後為什麼掩藏着那麼濃重的憐惜。
“阿初,别擔心吃東西弄髒衣服。”江範這個女人仿若也擁有解讀阿初行為的密碼本。
“嗯。”阿初聽話地拿起碗裡的湯匙。
“衣服款式再漂亮,它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塊布料而已,皮包再過名貴,它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塊皮革而已。你要學會讓這些外物為你服務,而不是小心翼翼地伺候它們,就像主子不能反過來服務于奴隸,奴隸也永遠不應當僭越主人,人永遠比物質金貴。”江範放下手中的酒杯給阿初講了一番大道理。
“當代社會人人平等,主子奴隸這種說法……”秋水頗為不認同地在餐桌對面反駁。
“閉嘴吧,一根筋,我隻是舉個例子。”江範沉下妝容精緻的臉目光淩厲地望向秋水。
“拜托别用這種眼神審視我,已婚女士。”秋水被江範手術刀一樣的銳利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
“項秋水,既然你選擇和阿初談戀愛就應該為她的生活負責任,阿初在街上風吹日曬抗一天廣告牌隻能賺區區八十塊,一個月滿打滿算下來不過兩千四五,你怎麼舍得讓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出賣體力賺這種辛苦錢?阿初的父母如果得知你這樣對待他們的女兒會多心痛!”江範言語間把矛頭重新指向秋水。
“江範,我在街上已經對你說過了,秋水确實不知道我在做這份兼職,我昨晚對她說今天要在圖書館裡呆一天。”阿初見江範愈發咄咄逼人不得不重新解釋一遍。
“阿初,疫情期間找工作不容易,實體經濟受挫,商鋪關停,企業裁員……每個人的日子都不好過,你别給自己太大壓力。”秋水想到阿初竟然背着自己悄悄在做這麼辛苦的兼職心中也很是自責。
阿初見秋水眸子裡流露出自責不禁眼眶發酸,她從來不敢奢望自己被另外一個人如此心疼。假使母親、繼父與妹妹在街上遇到她扛着廣告牌賺錢,繼父會為了怕丢臉扭過頭假裝不認識,母親會讓她堅持多做幾天補貼家用,妹妹會在心中盤算用她的辛苦錢買什麼零食、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