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苓心中煩悶,本不欲理他,但畢竟暫住他家,想想還是作罷,便起身走到外間。
“世子殿下怎麼有空來此。”
蕭定瀾側身,指着身後仆役提着的食盒道:“聽說你不舒服,送些吃的給你。”
葉芷苓看着他身後的兩個大食盒,心有所動,鼻尖也聞到了香味,便道:“多謝,勞煩世子殿下。”
仆役擺好飯菜後,蕭定瀾也未走,反而坐在桌邊,看着葉芷苓吃飯。
葉芷苓拿起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便喊道:“翠竹,麻煩再拿副碗筷來。”
她從翠竹手中接過碗筷,便擺到蕭定瀾面前,說道:“既如此,世子殿下也一起吃吧。”
蕭定瀾似乎有些猶豫,拿起筷子又放下:“我吃過了。”
葉芷苓正啃着一隻煨鹌鹑,吃得開心,見他猶猶豫豫,心中也不痛快起來,撿桌上愛吃的又吃了幾口,便漱口離席,對着蕭定瀾說道:“世子殿下可是有話要說?不如去湖邊談談?”
蕭定瀾看着桌上的剩菜,便知自己做得有失分寸,但事已至此,隻得點頭同意,随葉芷苓朝外面走去。
此時剛是午後,今日天陰,走在湖邊樹下,并不如何熱。時有陣陣涼風吹來,帶着湖面荷花的香味,讓葉芷苓心中的郁氣都少了幾分。
蕭定瀾總算開口講話:“葉姑娘,對不住,此事是我家之過。”
葉芷苓覺得好笑,他猶猶豫豫數番,便是為了道歉?可細算下來,自己才是那個有罪之人,若能以自己的氣運救下蕭定瀾,也算是為父母贖罪了。
“不必,你們又不是故意如此的。”
蕭定瀾停下腳步,望着葉芷苓,懇切地說道:“不論是否故意,事情已經做下。這些年來,我一直借你氣運苟活,肯定給你造成了極大的影響。隻要我有,你想要什麼補償都可以。”
葉芷苓不解地看着蕭定瀾,他話中所言,極為懊悔,語氣又極為凝重,她突然間想開個玩笑:“若是我想當世子呢?”
蕭定瀾轉頭看向湖面,說道:“也可以的,那時你做得不錯。”
他停了一會兒,又回頭看向葉芷苓,說道:“不過世子是做不了了,做郡主應當可以,我可以求母親,将你收為養女。”
看着蕭定瀾一本正經的樣子,葉芷苓更想逗他,又問道:“若是我想繼承鎮南侯的爵位呢?”
蕭定瀾此時方反應過來,葉芷苓約莫是在開玩笑,但他仍然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女子繼承爵位,前所未有,我可以盡力争取。家中财産,可以給你使用。”
不知為何,聽到這些話,葉芷苓心中酸酸的,眼睛被湖面的風一吹,眼淚竟然要流出來。
葉芷苓快走兩步,說道:“那真是多謝世子殿下。不過我現在的日子過得不錯,卻不必你補償什麼。”
蕭定瀾疾走兩步,拉住葉芷苓的袖子,說道:“我說的都是真話。幼時我便知我活不長,後來身體漸漸變好,我才真正看見世間的模樣。今日既得知我是借你氣運才能活下來,如何補償我都心甘情願。”
湖邊有一涼亭,葉芷苓見蕭定瀾扯着她的袖子不放,便指着那兒說道:“我們到那兒坐着。”
葉芷苓聽完蕭定瀾的一番話,心中卻有些難受:也不知他幼時是如何過的,小小年紀便知自己活不長,自己能将氣運分一些給他,也算是替楚王江澄和聖女玉瑤贖罪,感謝鎮南侯和忠貞将軍兩人為南淵城百姓所做的事情。
她看着蕭定瀾,認真地說道:“你說這些,可問過侯爺和将軍了?”
“沒有,但父母會同意的。”
葉芷苓看蕭定瀾氣悶的樣子,也不忍逗他了,便說道:“不必如此。你們為南疆百姓所做極多,我也在你們治下,也算得過你們的好處。雖說你借了我的氣運,可我一直以來運氣真的不錯,并沒有影響太多。隻要能解決換魂之事便好。”
蕭定瀾盯着桌面,喃喃說道:“換魂之事我一定會解決。補償你可多想想,隻要你提出來,我都會為你辦到。”
葉芷苓看着他的樣子,心中又有些憐惜。蕭定瀾知道是借自己的氣運才變正常後,整個人好似被抽掉了主心骨,整個人像是易碎的瓷器一般。
一時無言,兩人坐在亭中,看着湖面風景。
突然間,身後傳來一群人的腳步聲。
“見過世子殿下。”
蕭定瀾擡頭一看,起身将那女子扶起,又讓她坐下,道:“你身子不好,中午日頭大,多休息。”
“母親讓我出來的。”那女子輕輕說道。
葉芷苓好奇地看向她。隻見她瘦削着臉,臉色雪白,初夏中午也不見絲毫血色,穿着青色上裳,素白襦裙,頭上斜插着幾支珍珠發簪,整個人看上去清冷極了,和忠貞将軍完全不同。
“這是我母親家的表妹,此前提過的清婉。”蕭定瀾為葉芷苓介紹道,又對着清婉說:“這位是葉姑娘,在南淵山幫助了我們許多,父親有些關于南伽國的事要問,在府中小住幾日。”
兩人互相行了一禮。
沒坐多久,蕭定瀾便道:“清婉,這裡風大,早些回去。長風呢?怎麼沒有跟來?”
“不過是府中行走,怎麼就要他跟着,不想這麼多人。”
蕭定瀾眉頭一皺,道:“清婉,你身子不好,不要任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