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睿一襲青緞道袍，手中拿着一柄折扇，清泠泠站在院中好似一株翠竹。

聽到葉芷苓的聲音，他轉頭笑道：“芷苓妹妹，許久不見。”

江巧雲走了出來，接過葉芷苓身上的包袱，說道：“文睿昨日一回來就來咱們家了，我托張二叔幫忙帶個話，本想等你回來再同他講，他非不肯，一定要在這兒等你。”

“芷苓妹妹累了吧，快坐下來歇歇。”王文睿指着院中木椅說道。

江巧雲上下打量葉芷苓一眼，見她一切都好，便說道：“我去做晚飯，你們聊。”

“謝謝娘。”

葉芷苓的确有些累了，便坐在椅上，動手倒了一盞茶喝。

王文睿說道：“今日聽嬸子說起，你在侯府做工？”

葉芷苓趕了許久路，早就有些餓了，起身去廚房盛了兩碗豆粥出來，邊喝邊問道：“趕一天路，有些餓了，文睿哥也喝一碗？”

王文睿搖搖折扇，說道：“我不餓，你吃吧。”

葉芷苓三下五除二将碗中豆粥喝盡，方回答道：“嗯，最近總也采不到好藥材，剛好看到侯府招工，就去了。”

“那很累吧？不如在醫館内幫忙，好過去服侍旁人。”

“還好，侯府裡待下人不錯。不過我也不會做很長時間，可能過些日子就回家。你都一年多沒回家，大伯大娘可想你了。現在你肯定很厲害吧？看你衣着便和從前大不一樣。”

王文睿用手摸了摸袖口，笑道：“這衣裳就是普通的家常衣裳。不過也不是咱們日常穿的細布能比的，柔軟順滑許多。”他看了看葉芷苓身上的衣服，不過是普通細布，隻衣角有一點繡花，的确粗陋，又道，“我也給你送了幾匹衣料，到時你也可以做幾件衣裳。”

“多謝啦！京城是什麼樣子啊？文睿哥現在是什麼官啊？”葉芷苓從未去過這麼遠的地方，對京城很有興趣。

“我中舉後，便被分在國子監，具體官職說了你也不懂。現在我跟在一位貴人身邊，他這次也來了咱們這兒，有機會也給你引見。”

葉芷苓搖搖頭，道：“貴人啊？還是算了，萬一我沖撞了就不好了。”

王文睿也不勉強，用折扇敲了敲葉芷苓的頭，說道：“旁人還沒這機會呢，你還推。京城比南淵城要大許多，每條路都有南淵城北城的路那麼大。城裡的屋子都是高門大院，繪有彩畫，十分華麗。坊市中南來北往的商人都聚集在一起，貨物特别多，還有夜間也開設的坊市，元宵節時會有燈會，也很漂亮，所謂‘一夜魚龍舞’是也。城中還有異國人呢。”

葉芷苓笑道：“咱們這兒也有南伽國人來做生意呀。”

“他們和南伽國人可不同，有的金發碧眼，有的皮膚烏黑，和咱們可不一樣。不過都是一樣的鼻子眼睛，也會說咱們的話。”

葉芷苓又問道：“我聽說，京城的冬天特别冷是嗎？還會下雪。文睿哥，你見過下雪嗎？”

“的确很冷，去年冬天我沒在意，連皮襖都沒買，差點凍出病來。下雪很好看的，你還記得柳絮飛舞的樣子嗎？下雪便像那樣，隻是極冷。”

“那肯定很好看。南淵山頂也有雪，我去摸過的，雖然冷，但是真美啊，遍地都是雪白的，踩上去還會咯吱作響呢。”

王文睿伸手想觸碰葉芷苓，伸到一半，卻停下了，他淡淡地說道：“你去了京城就能看到了。”

“太遠了，不去。對了，文睿哥會在家裡待多久？怕是待不了幾天便要回去？你是來接大伯大娘和你一起去京城的嗎？”

王文睿笑着搖頭，說道：“我是陪上官來此，有事情的，回去之期要看上官的行程。京城居，大不易，帶父母上京哪有那麼容易？”

“說得也是，隻是大伯大娘可舍不得你啦。對啦，聽說京城人喜好榜下捉婿，文睿哥也長得不醜啊，沒有嗎？”

王文睿将扇子收攏，忍不住敲了葉芷苓一下，說道：“哪兒聽來的，婚嫁之事豈能兒戲。高門貴女還怕沒有夫婿麼，怎會用這種法子。”

葉芷苓摸摸頭，委屈地說道：“我也隻是聽說才問你的。文睿哥去了京城這麼久，有碰見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嗎？”

“嗯……元宵時燈會特别好玩。有各種式樣的花燈，動物形狀的、鮮花植物式樣的，還有高數丈的樓房樣式的，也有富貴人家在花燈上嵌金銀珠寶的。夜間在燈會中遊走，直叫人眼花缭亂。”

說罷，王文睿起身，從桌邊取出一個盒子來，打開給葉芷苓瞧：“好吃的可太多了，我自京城買了些茯苓餅和果脯，嘗嘗吧。”

葉芷苓看茯苓餅雪白外皮，輕薄如紙，心生喜歡，便拿了一塊吃着。餅内放了許多果仁和糖，入口即化，葉芷苓不由贊道：“好吃。”

“你若是去了京城，到處都有好吃的東西。有許多食物都是不便長途攜帶的，若是愛吃，還是要去一趟京城。”

葉芷苓咽下口中的茯苓餅，又倒了一盞茶吃着：“太遠了，我不想離開爹娘。連在鎮南侯府做工，我都覺得遠。”

“那你總得嫁人的。”

“再說吧，反正我不想離開爹娘。”

“若是……罷了，那便不要在侯府中做事，多陪陪嬸子和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