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瀾并未回答他,徑直打馬去前頭尋葉芷苓,心中卻覺得陳奕鳴說的話也有道理,也許是該和葉芷苓談談了。
晝夜兼程,這日午後,他們終于趕到了南淵城。
“總算回來了,這麼多年,除了四年前那次急行軍,再未這麼着急地趕路。”
剛看見南淵城高高的城牆,陳奕鳴便哀歎道。
“多謝陳小将軍。”葉芷苓歉然道。
陳奕鳴擺擺手,走到蕭定瀾身邊問道:“殿下,我直接回家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尋将軍,可否?你幫我和将軍說說。”
蕭定瀾看陳奕鳴胡子拉碴、衣裳也有許多髒污,覺得有些傷眼,便道:“去吧。母親那裡我會解釋。”
葉芷苓便和蕭定瀾先回侯府。青溪鎮已毀,其餘人多半也不會在那裡住了,後續之事,還是得去問謝見月。
這次幾人是在鎮南侯蕭咨的書房中見面。蕭咨的書房與府中其他地方大為不同,雖也是雕梁畫棟,但整體較為素淡,連屋中挂的字畫和幔帳都是清雅的顔色。
謝見月和蕭咨見兩人回來,便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揮退了仆役,四人關起門來談話。
她看着兩個孩子都憔悴許多,極為心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錦川城離這裡很遠啊,該慢慢走的,不管怎樣,身體最重要。”
蕭咨坐到一旁,問道:“如何?七皇子是什麼反應?”
“他不願意,但他勢單力孤,隻能放手。他還知道我們借運之事,不知是誰告訴他的。”蕭定瀾回道。
“玄真道長是陛下所薦,這樁舊事許多人都知道,無妨。”蕭咨不以為意。
“我怕他不會善罷甘休,而且他已經知道青溪鎮慘案。芷苓覺得,他也與這件慘案有關。”
“是。這件事應該不是他做的,但他肯定脫不了幹系。而且我隐隐覺得最近也許會有大事發生,世子殿下認為,南伽國可能會叩關。”
“瀾兒何出此言?”謝見月頗有興趣,問道。
“他既千裡迢迢來此,肯定有所圖。若是來見咱們,也還說得過去,可他卻避而不見,偷偷見南伽國聖女,那就很耐人尋味了。且我聽說,南伽國如今和咱們一樣,國王不理政事,王儲未定,可有得鬧呢。”
蕭咨欣慰地笑了,“還以為瀾兒不太關心這些事,沒想到還是有所了解。他們的王子和王女各成一派,王子有聖女擁護,主張屯兵。王女得大臣和貴族擁護,主張和咱們交好,互通有無。”
葉芷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咱們現在和南伽國有許多往來,是因為王女現在在南伽國說話算話?”
謝見月贊道:“是極。王女有貴族支持,便有了軍權,和咱們做生意也有不少進項,自然能站穩腳跟。但王子得聖女擁護,在百姓中聲望極高,于王位也有一争之力。七皇子想必是想和南伽國王子聯合。”
“但叩關卻不可能。他們手中沒有什麼正經軍隊,即便有,不論是甲胄還是兵器,都和我們相差甚遠,他們不可能成功。”
“父親,我隻是有所懷疑。也沒說他們一定會做。”
謝見月思量許久,說道:“以前的聖女精兵,也不見得有這麼厲害。但到現在不到二十年,他們便能一夜之間屠滅一座小鎮。瀾兒也說,在南淵山駐地,南伽國人有了火藥,焉知他們沒有其他我們不知道的武器?”
蕭咨嗤笑一聲:“他們的朝廷如篩子一般,誰生病了第二天咱們都能知道,還能藏着什麼兵器?”
謝見月用手點點他,說道:“不要自大。如今既有了消息,芷苓也有預感,還是要做好萬全準備。城中戒嚴,南淵山八關增兵。”
蕭咨氣急,回身到書桌上拿了一張紙給謝見月看:“夫人,怎能随意戒嚴?你看這線報,這個月隻藥材往來的流水便有兩三千兩銀子,如今商路順暢、百姓安居,貿然戒嚴,大好局面都将毀去。你不是想給軍中換一批長刀?商路多開幾月錢便有了。”
謝見月對蕭咨嗜錢如命的性子很是不解,掙再多錢不都得花掉?
“換長刀是為了給将士保命。若是能防住南伽國陰謀,不換長刀也能保命。戒嚴。”
“這樣,商路不停,城中增加巡邏。南淵山八關增兵,巡邏頻次增加,這樣可以嗎?如今幾月正是商路最繁華的時候,不能停。”
葉芷苓不住地看向蕭定瀾,見他眼睛看着桌面,似是神遊天外,也隻好學着他的樣子,耳朵雖豎得高高的,但眼睛看着掌中茶杯,一聲不吭,假裝自己不在此處。
謝見月盯着蕭咨不說話,兩人對視許久,終究是謝見月敗下陣來:“行吧,這次就聽你的。”
說罷,她對葉芷苓說道:“葉姑娘,方才見笑了。青溪鎮如今不适宜居住,我讓劉縣令将幸存的百姓都遷到南淵城中來,房子是城中的舊屋,雖不甚好,但還算寬闊,每戶都發了銀兩讓他們生活。你爹娘如今住在西城,你可去看看他們。”
葉芷苓急忙離座,向他們行了一禮,道:“多謝将軍和侯爺照拂。”
謝見月起身扶起她,對蕭定瀾道:“去尋蕭福,讓他帶葉姑娘去見她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