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被猝不及防的男聲吓得不輕。
魏清泠更是吓得一驚,往後推了半步,結結實實撞到了樹上。
面前的人竟然是李酲。
自從李酲成親以來,魏清泠已有很久沒見過他了。
似乎這個男人沒在自己生活中出現一般,換言之,本身這個男人在魏清泠的生活中一直是個旁觀者的姿态,好像就是擾了魏清泠的生活,殺了她的家人之後,就放任她這樣自由生活了。
“李大人為何在我們家?”衛輕筱不是特别喜歡李酲,不知道為什麼,見過寥寥數面,但她就是對這個男人厭惡地很。
“來尋衛伯父,給他說些趣事罷了。”李酲擡頭望向衛崎夫婦和高萦思離開的方向,“看樣子,衛家今日是不方便待客了。”
說罷,也不等兩人回應,便拂袖而去。
“衛家這門跟擺設似的,怎麼什麼阿貓阿狗,地痞流氓都能随時進來。”魏清泠心想。
衛家兄弟被抓之事是暗中進行的,萬幸的是暫時未波及衛家茶業,可能是因禍得福,衛家的茶業生意最近異常紅火。
眼下衛瑾司、衛瑾衡被關在了牢裡,衛巍又整日不見蹤影,家裡吃穿用度,衣食仆從都是要花銀子的,魏清泠隻得擱下查茶引的事,先把生意支撐起來。
都城的茶業隻有衛家最先制散茶,也隻數魏清泠的小鋪手藝純熟,各家茶業聯合拼命抵制散茶,最終抵不過天子的一句話。
都城一時間“棄團擁散”,茶湯不如茶葉的風氣越演愈烈,團茶成了下品,私藏的團茶也在黑市暗自交易,富貴人家生怕哪天一個不小心,被這團茶惹得掉了腦袋,而朝中大臣一時間人人自危,畢竟天子一怒,流血千裡,他們可不希望這千裡血河裡有他們的痕迹。
自家生意好,當然是好事情,隻是魏清泠隐隐覺得有些不安。
皇帝一向仁愛,自是雲縣這樣長久被壓在賦稅下喘不過氣的小地方,偶爾也得幾分天子的厚愛,如是一些耐生長的作物,都是朝廷安排給這些邊陲小地的,所以雲縣一向偶念聖恩,賦稅之事也并沒有造成大規模的人心動亂。
如今,一道禁茶令,已讓都城人心惶惶,但聖意誰有可測呢?
即使可測,也不是魏清泠這樣的小人物能夠揣測到的。
魏清泠安慰自己,顧好自己的生意就行。
不過,陳茶沒幾日就賣完了,隻餘了極少量茶葉留在幾間生意好的茶鋪偶爾招待客人。
眼下茶引丢了,茶園也被收了走,衛家的生意被困在了都城裡。
自最開始團茶改制的事傳出來之後,衛巍被幾大茶業長輩為難,魏清泠就有這個算不上多高明,甚至有些卑劣的想法在她腦袋裡冒出來了。
但是當時算不得什麼困境,因此這法子也并沒有什麼用武之地。如今,算是不得不用些方法幫衛家渡過難關了。
夜涼,魏清泠呆呆望着窗外。她突然想到自己在雲縣被鄉裡鄉親稱作“雲縣小魔王”的日子,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為了追偷瓜賊不小心把西瓜連藤帶蔓都踩得稀碎,看到隔壁的大黃狗被野狗欺負,抄起棍子就去打狗,最後被誣賴成揍狗的熊孩子……這樣的日子不勝枚舉,時間久了,自己遇上做完好事遇上人,第一反應都是“先跑”。
但是魏清泠一直很開心,她總覺得這些事是有意義的,雖然她總是冒冒失失地闖了一些禍,但是王大娘的瓜再也不會被這個賊惦記了,畢竟阿泠當時追得小賊亂竄,最後還是落河而逃的,大黃狗也隻是不會說話罷了,它汪汪叫也是因為被野狗揍怕了,對其他人也不信任罷了……阿泠都是知道的,所以她常有“雖萬人吾往矣”的大義。
最開始跟着阿爹學到這句的時候她就很喜歡,“吾往矣”多麼壯志豪邁的一句話。
如今……
其實也并沒有什麼可難過的,即使這樣安慰着自己,依舊有晶瑩的眼淚從魏清泠臉上滑落,順着臉龐滴落到了外面的土地,澆灌了新的土壤。
笠日,魏清泠大清早便去衛巍書房門口等着了。
衛家人人都說衛巍不在家,但是魏清泠知道,他在。那日,衛二夫婦在書房門口大鬧時,衛巍就在房裡,她自知衛巍有他自己不願見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