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人不備,魏清泠是從衛巍的窗戶翻進書房的。
翻進書房時,衛巍正在案前寫着什麼,看到魏清泠時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不過魏清泠倒是不緊不慢,順帶輕輕掩好了窗。
“父親,眼下衛家的困境,我有一法子,隻是不太磊落罷了。”魏清泠撫了撫剛剛因翻窗而有些起皺的裙擺,又向衛巍行了禮。
“那輕聆倒是說說,眼下什麼法子,都隻得一試了。”衛巍馬上從恍惚中回過神,他自始自終都沒有小看過這個丫頭,若之前的衛輕聆是溫柔文靜,那如今的魏清泠則是溫柔文靜中藏有一股子勁兒,一股好像随時可以掀翻一切的勁兒。
“父親,幾大茶業的團茶,我想都收了,隻不過不能明着收,此外,制茶法我也會教給幾家茶業的叔伯。”魏清泠寥寥幾句,衛巍倒是摸不清她的心思。
“團茶、散茶本質都是茶罷了,什麼制法,有何工藝,最後入口的味道隻有極細微的差别,如今各家大肆研制茶葉改制,改制手法不同,火候不同,味道本身就不同。衛家餘茶已經不多了,茶業斷茶怕是斷根基的事,其中利弊,想來您比我更清楚。”
衛巍本來隻想用自己的消失引得衛家陷入困境,從而引出陷害衛瑾司和衛瑾衡的幕後之人,衛家家業事重,但查出黑手還衛家一個清白也是重要的。
更何況,衛巍懷疑賊出在家裡,這個來到衛家引得衛家不安甯的女兒自然也在被懷疑之列,所以衛巍躲在書房佯裝外出,安心查衛家茶引之事,此事隻有高萦思知曉,衛巍的書房常年落鎖,因此門上落鎖,自然糊弄了多天。
“那聆兒說說,這團茶如何以假亂真?”
“團茶先泡後煮,衛家茶此後隻在他人茶鋪酒肆賣出,自己茶鋪茶莊一律歇業研制新茶,這樣暫且能撐一段時間,但願這段時間茶引的事能夠解決。”
“衛家茶業百年基業,幾代人積攢的好口碑,聆兒這是讓我自己砸衛家招牌啊。”
“父親,衛家的口碑與保全衛家基業相比,孰輕孰重?”
衛巍沒有說話。顯然他心裡清楚,魏清泠說的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眼下各家都怕團茶引火上身,黑市出售團茶層出不窮,更有甚者,直接将茶餅扔掉,無非是怕禍及自身,衛家本身鋪子不少,泡團茶更不易被發現,團茶泡後再煮再綴上茶葉,蒙混過關也不是什麼難事。
難的是衛巍邁不邁得過心裡這道坎。
“父親這制散茶的法子,我便交予您了,是否告知幾家茶業的叔伯全憑父親做主了,不過,越多茶業制散茶,我們蒙混過去的機會就愈大。”魏清泠說完,又愈從來時的窗口翻出去,衛巍攔住了她的去路,“聆兒,或許你的法子可以一試,眼下這可能是衛家唯一的出路了。”
“父親,别忘了你答應我的,三分利。”魏清泠說着,伸出了三根手指,“不過,您也可以從幾家茶業掙幾分薄利不是嗎?無利不起早,無功不受祿,讓各家茶業吃吃錢财上的甜頭,反而更容易讓他們安心。”
衛巍沒有攔住魏清泠的必要了,原想着魏清泠此時來同他說這些,是真心為着衛家,沒想到到頭來也是離不開利益,也罷,也罷。
衛巍打開了書房門,示意魏清泠走大門,“女孩子家,就不要翻窗爬樹了,回到家就走大門吧。”
魏清泠在門檻處頓住了腳步,“父親,日後要是藏起來,别忘了日下的影子。”
那日,魏清泠在樹下碰巧看到書房被陽光照射,裡面有個人影晃動了一瞬,又匿于黑暗,按照這個方向,高萦思也應該是看到了,這才急急忙忙差人端來些吃食,瞞了過去。高萦思的舉動讓魏清泠确信衛巍就躲在書房。
“哈哈,我家聆兒當真聰慧,為父欣慰。”衛巍開懷大笑,但兩人心裡同時明白,欣慰是假,擔憂為大,衛巍不得不重新看待這個小姑娘了。
似又想了些什麼,衛巍湊到魏清泠耳旁,輕聲道:“衛家,有家賊。”,繼而關上了書房的門。
家賊?
魏清泠看到衛巍的樣子,明白到衛巍是想借她的手讓她自己去查些什麼。
老實說,她并不在乎衛家這些雞毛蒜皮的事,誰當家誰做主似乎都不會給她帶來什麼切身利益,衛家這個皮囊得以留存就行,她也隻是依靠衛家茶業這棵大樹,并不依仗衛家某個人,能攢上一筆銀子就遠走高飛,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眼下棘手的隻有一件事,團茶該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流入到他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