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伽城有點想笑:“撇清幹系?”
沈芙禮連忙擺手,“不是師兄,我不是這個意思。”
“行了。”起身,應伽城帶她出去,“地址。”
“哪裡。”
“你家。”
沈芙禮嗫嚅着報了自己家附近公園的名字。
應伽城聽完也沒有多說,發了條消息,沒過一分鐘就有輛黑色越野停在路邊。
司機開了後座門。
沈芙禮回頭看了眼他。
站在枝葉茂密的行道樹旁,男人微低頭,握着手機在打電話,手指骨節修長,銀戒微微泛冷光。
他沒看過來。
沈芙禮在心裡對他說了再見,坐上越野,隔着暗色車窗,駛離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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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南大。
研一課表排得寬松,實驗室的實驗也剛起步,參加完開學典禮後,沈芙禮的時間就富餘起來。
母親唐則月總打電話來詢問她學業是否有落下,跟不跟得上,在學校一個人錢夠不夠花。
沈芙禮幾乎整天都泡在校圖書館裡,兩周時間把本科落下遺忘的高數和生物遺傳學的專業課學習完畢,而在對母親的電話裡的回應總是說好,她獎學金要下來了,錢夠花的。
她沒要母親的錢,入學時還偷偷塞了一千塊在母親的衣兜裡,那是她打暑假工掙的,家裡面為了給她治病已經花費太多,掏空了積蓄,林林總總的還有不少負債,父母奶奶他們在家生活得一直很拮據。
助學貸款繳完學費後,餘下的生活費都是沈芙禮自己找兼職,以及暑假掙的錢抵上。
學完需要補的課程,沈芙禮在校内兼職群裡加了一位學姐,以兩百元的價格翻譯一篇商業SWOT分析試稿成功,今天約定好了去她宿舍取更多的商稿。
走出圖書館,正好遇見從食堂買完早餐回來的舍友張曉亭,她啃着燒麥,咬着豆漿吸管,一看見她就圍上來,“芙芙!”
“你剛從圖書館出來呀,真不愧是學霸啊。”她很熱情,标準的學生頭,臉圓圓的,有些臉頰肉,笑起來很可愛。
“嗯。”為了翻譯那篇稿子,沈芙禮熬了大夜,裡面有很多單詞和專業名詞她不熟悉,花費了不少時間查資料。
張曉亭挽着她手,給她遞了個紅糖小饅頭,“早飯都沒吃吧?你都這麼瘦了,按時吃飯啊。”
沈芙禮寬慰笑笑,“我沒事。”
“你必須吃,我這還有個大肉包。”張曉亭硬把早餐塞進她手裡,“今天我們宿舍除你外就我起得最早,光榮背負給他們買早餐的使命了,李潇和王子绮那兩個懶鬼還沒起床呢。”
沈芙禮沒再推脫,找了個地方安靜的吃完早飯,和張曉亭在教學樓下分開後就徑直去了新加的那位學姐給的地址。
柏苑西樓,是研究生公寓,沈芙禮如約到了約定的地點,在樓下大廳裡等了會。
這棟公寓裡往來的人很少,設施裝潢都比他們所在的研究生公寓要好上好幾檔,也有電梯,休息室,每一樓都配備了圖書室和健身房。
等了十分鐘,沈芙禮還沒等到那位學姐下樓,她嘗試着發了個消息,那位學姐便直接讓她上樓去她宿舍等。
電梯抵達五樓,沈芙禮捧着昨晚翻譯好的稿子,依舊是白襯衫和淺色牛仔褲,頭發綁的方便的低馬尾,挎着一個白色漿洗得發白的帆布包,樸素卻又有種質樸的漂亮。
敲門敲了兩下,一直有人應聲,沒一會聽見腳步聲,門開後,入目的女人,穿着一件黛紫色收腰長裙,踩着睡鞋,手裡還拿着卷發棒,半彎着腰在卷頭發。
沒有精心打扮完成,但整個人就是有種不落窠臼的氣質,鵝蛋臉,化着淡妝,簡約又溫婉的漂亮。
“進來吧,随便坐。”看她局促的模樣,溫荔棠主動開口。
沈芙禮抿了抿唇角,“我在門口等就可以,學姐。”
“進來呀,我房間沒收拾,不怕亂。”
房間是一室兩廳,陳設擺放都與宿舍不一樣,橘黃和暖白兩種色調,都是任自己心意。
窗台上開着一盆白色水仙花,花葉尖還綴着露珠。
沈芙禮安靜的坐在小沙發上,聽見溫荔棠在梳妝間和誰打電話,言語間都是掩不住的欣賞喜悅。
“聽阿讓說的,他回來了,這周從洛杉矶飛回來。”
“他家他當然不愛回咯,我是去公司找,他本來就低調,跟他家裡那一個個纨绔合不來。”
“你說,他喜歡紫色還是藍色,這件裙子怎麼樣?”
“這件呢?黑白簡約些,和他西裝也搭些,但是不行啊,看着太古闆了,第一次約會呢,我就穿這樣。”
“讨厭,你好煩啊你。”那邊的女聲不知道說了什麼,溫荔棠挂了電話。
出門的時候仍是捉摸不定穿哪件裙子,還挑了件姜黃色和芋紫色的連衣裙問沈芙禮。
沈芙禮指了指芋紫色,“這件好些,搭配學姐的發型,很溫柔好看。”
溫荔棠對着鏡子比了比,“是哦,那就這件啦,謝謝小學妹。”
沈芙禮等稿子等了整三十分鐘,等到最後,溫荔棠告訴她,稿子忘取了,讓她陪她一起去公司,會給她介紹更多翻譯的活,不虧她。
見她猶豫,溫荔棠給她轉了兩百塊,“那就當陪我啦,小學妹。”她覺得她還挺可愛的,就是穿着有點土。
沈芙禮沒收錢,還是和她一起坐上了出租。
出租車停在CBD最繁華地帶,高樓鱗次栉比,商業園區外是一條江,名江南江,以南江相隔,一邊是金融區,一邊是娛樂區。
下車後,沈芙禮擡頭看見那棟建築上,藝術字體設計的幾個大字:伽禾生物科技。
溫荔棠一手扶着太陽帽帽檐,一手搭沈芙禮手背上,要牽她往裡走。
猶豫了會。
“走啊,學妹,資料在上面。”
報了名字之後前台主動帶他們進電梯,電梯運行到七樓。
平層的一半區域是不對外開放的,裝修風格簡約大氣,以黑白色為主調。
外層是辦公區,落地窗外,江景一覽無餘。
溫荔棠拿了權限卡,直接走過辦公區,她邊走邊發消息,“這會兒他倒時差,估計在休息。”
辦公區盡頭的暑假旁有一扇門,門那邊是裝修得低調簡奢的套房。
溫荔棠給陳讓打電話,“阿讓,你哥還沒起,我在他門口等着呢,你催催。”
沈芙禮站在銀色辦公桌旁,距離感克制,她沒再往前,隻是溫聲提醒,“學姐,資料。”
“你多大?”她突然問。
“啊。”沈芙禮眨了眨眼,有些無辜。
下一瞬,密碼鎖門禁開了,溫荔棠徑直進去,把剛剛問的問題都抛之腦後。
門半掩着,隐隐聽見聲音。
“阿梵,看我。”
“今天有什麼打算?”
“林茜沒來再糾纏吧。”
辦公桌上的玻璃杯裡面龍井茶葉在水裡舒展開來,漂浮在水面,空氣中溢出淺淡的茶香。
女人的聲音聽不太真切,但總是夾着幾句撒嬌似的蜜調,輕而柔。
娓娓道來,溫荔棠細細叙述了許多自己在學校的發生的事情,仿佛在朋友面前傲嬌的大小姐,在男人的房間裡,很輕易的就被磨平了棱角,像圓潤的被燙火烤過的鵝暖手,溫柔小意。
而男人的聲音很低,時不時會一兩句,低啞的,似晨間的霧,仿佛沒睡醒。
手指輕輕揪胸口别的向日葵針織小花,上次一别後已經過去快一個月,她已經能平靜的不去想他,也以為不會再有什麼交集。
可命運冥冥中卻總要讓她成為他生命中的觀衆,滿懷愛慕之心,她卻在他的世界裡激不起一絲漣漪,隻能目睹他與别的女人互訴衷腸,愛恨輾轉。
喉嚨忽然變得很渴,沈芙禮走近辦公桌,伸手端起了那杯龍井,苦澀像從心底泛出,杯子輕碰了下桌角,發出一聲響動聲。
“外面是誰?”男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