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若花隻覺春風又柔,又暖,坐得久了,不由打了個哈欠,雙眼微阖。
此時,隻見一扇房門悄然而開,露出一條極窄門縫,旋即,一個窈窕身影從門縫中閃出,步履輕盈,仿若飄花。
殷若花瞧清那人面孔,精神一震,隻見那少女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轉到一條□□上去。
殷若花見她行為鬼祟,尋思道:“柳小姐神神秘秘的幹麼?要去哪裡?”
一時心中好奇,貓起身子,悄悄跟着去了。
寺廟後是一座青山,□□蜿蜒而上,直至半山腰。
山腰處有一座六角攢尖亭,殷若花躲在小徑一側的草木中,隐隐可見亭子裡立着兩個人影。
她恐被發覺,不敢靠近 ,隻趁着風吹草木響時,才貓着身子,略略向上行幾步。
她目力極好,透過花草,隻見亭子裡站着一男一女,那少女藍衫粉裙,正是柳眠月,除卻柳眠月之外,另有一位長身玉立的青年公子。
因相距甚遠,仔細瞧不得那公子眉目,隻隐約見他長方臉蛋,劍眉星目,甚為俊俏。
兩人在亭子中相對而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卻并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子,那公子才小心翼翼摸起少女的手,輕輕玩弄着她的手指。
柳眠月腦袋微偏,露出一段雪白脖頸,便要靠在那公子肩上。
殷若花見狀,心中沒由來又是憤怒,又是傷心,又是激動,三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隻教她五髒六腑似被碾壓一般,一時心痛至極。
她忽地站起身子,拔腿便往山上跑去,到得亭子中,一臉凄然地看着兩人,眼淚撲簌簌落下。
那二人忽然一人闖進來,柳眠月尚在發愣,那公子已将他擋在身後。
那公子見是個髒兮兮的小乞兒,微微一笑,握住少女的手,正欲說話,殷若花以搶步上前,伸手抓住那公子手腕,喊道:“舟哥……舟哥……”一面喊,一面哽咽起來。
柳眠月“啊”一聲驚呼,臉色瞬時變得煞白,那男子眉頭一凝,手腕一翻,雙掌拍在她的肩上,輕輕将她推開。
轉頭便問柳眠月:“吓到你了麼?” 眉眼間盡是柔色。
柳眠月抓住他的衣袖,半隐在他身後,怯生生地道:“沒……沒有。”
魏舟看向那小乞丐,隻見她淚流滿面,一副凄慘模樣,便對柳眠月道:“是個小叫花 ,不必害怕。”
柳眠月“哦”一聲,輕聲道:“他想必是肚子餓了,給些錢給他買東西吃罷!”
魏舟“嗯”了一聲,解下腰間錢袋,抓了一把碎銀給她,笑道:“拿去罷,下次不許吓人了。”
殷若花呆呆地盯着他手中的碎銀,腦海中經過一番天人交戰後,忽的紅了臉,心下霎時難堪至極,連連道:“對不住,對不住!”語罷,轉過身子,發足奔下山去。
柳眠月聽見腳步聲,探出頭問道:“他怎麼了?”
魏舟收了銀子,轉過身,雙手搭在柳眠月肩上,柔聲道:“不要緊麼?”
那少女微微一笑:“适才可真吓死我啦,現在卻不怕了。“
魏舟道:“城中三路九流之人甚多,雖不至于殺人,傷人卻還是有的,下次我若想你,便去府中拜訪,萬不可再來野外僻靜之地了。”
柳眠月臉色微紅,輕聲道:“有你在,我還怕誰?”
魏舟道:“你不怕,我卻怕。若你傷着磕着,我……”他本想說“ 我可心疼了”,又覺此話太過肉麻,恐惹她好罵,便改口道:“那便是我的罪過了。”
說完這句,瞧着少女紅紅的臉蛋,恰如一朵開得正豔的玫瑰,嬌豔動人,便忍不住道 :“早些把你娶回家,咱們日日都可見面,再不顧及什麼了。”
柳眠月抿嘴一笑,嬌嗔道:“急什麼?”
02
殷若花一口氣奔至山下,一頭紮進草叢中,坐着喘氣兒。
她伸手揩去面上細汗,心中又驚訝,又煩惱。
适才見柳小姐和魏舟親近,不知怎的,胸中情緒翻湧不止,身子竟不由自主朝山上奔去,便連自己也沒法子控制。
心道:“莫不是真正的柳小姐一見到魏公子,便心生執念,一時奪了這身子的掌控權,要去找他算賬?”
她被魏公子出掌拍開時,已回過神來,隻瞧他眉頭一蹙,似是怪她吓着了柳小姐,不知怎的,心中甚是難過,更有一種難堪之感,就此跑了。
歇了片刻,她一拍大腿,苦巴巴地道:“啊唷,糟啦,這身子本是殷若花姑娘的,現在卻是柳小姐的魂魄既與我共用她的身體 ,方才那小姐又是誰假扮的?”
一時毫無頭緒,伸手撓撓頭,抓下幾根發絲來,風一來,就散了。
又想:“我雖寄托在殷姑娘體内,卻未感受到她的魂魄,莫非她不在這具身子裡?”
正兀自苦思冥想,忽聽心中有一道聲音說:“這不是殷若花的身體,這是我自己的身體,适才那個人假扮的我!”
殷若花聞言,不由得大驚失色,忙問:“這是小姐你的身體?那麼,你為什麼又是殷姑娘的模樣?”
那聲音幽幽歎了口氣:“我原不生得這模樣,适才那位姑娘才是我本來容貌,這雖是我的身子,臉卻不是我的模樣,我也不知這是為何……”語氣甚是苦澀。
殷若花嘴巴睜大眼睛,嘴巴大的能塞下一個雞蛋,問道:“你是說,這是你的身體,臉卻變成了别人的模樣,是不是?”頓了頓,又道:“但那些人卻說我是女魔頭殷若花……”
她略思片刻,忽地靈光一閃,“啊唷”一聲,拍了拍腦袋,叫道:“不好,那人定是他們口中說的女魔頭,卻不知她使了什麼法子,和小姐你換了臉,要你替她送死,她卻卻替你過好日子。适才你找到你的舟哥,她或許已瞧出端倪啦,她這般惡毒,說不定今晚便要派人來殺咱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