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心中陡然生出怒意,對眼前這女子生出一絲恨意來,後悔方才不該救她——妄想傷害柳妹的人,都該死!
正要擡手将她一掌打死,隻聽風中傳來她悲傷的哭聲。
她說:“那日我去無量寺拜佛,在客房歇覺,待我一覺醒來,已成了一個小乞丐。我很害怕,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又睡了過去,可是醒來後還是小乞丐,怎麼會這樣?後來我在街上走着,又有人說我是女魔頭,便一掌打在我身上,我,我本以為我活不成了,此生再也見不到你,可想來是佛祖慈悲 ,竟讓我躲過一劫,尚存人世,可那害我的那人卻成了我,還欺騙了你…… 如今,我身手劇毒,命不久矣,你不信我,我又有什麼好活?舟哥,别了……“
她說到最後,嗚嗚咽咽,愈發悲傷,隻說不出話來。魏舟聽她似有訣别之意,眨眼之間,隻見她拾起地上匕首便往身上刺去,他心下一驚,欲出手搭救,然她似已報了必死之意,速度極快,帶他回過神時,匕首已刺入她的肌膚。
魏舟搶步上前,已然來不及,心中掠過一絲悔恨。
這時,隻聽”嗆啷“一聲響,她手中匕首忽然掉落在地,一月色下,片鮮紅的梅花瓣輕飄飄落在地上。
淡淡的冷梅香飄入鼻尖,魏舟道:”梅花公子果真好武藝!”
話音方落,隻見滿天繁星下,一人如落葉般輕飄飄從樹上落下,竟未發出一點聲音。
他瞧也不瞧魏舟一眼,一徑行至殷若花身前,隻見她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已變為暗紅色,淡淡道:“刀上有毒。”
他先前喂進她體内的毒,二十八日後才會發作,現下離二十八日還有兩三日,哪知那匕首中亦含了劇毒,此毒一入體内,便激發了他種下的的毒。兩種毒液相互碰撞,隻擊得她五髒六腑如被巨石擠壓一般,霎時隻覺頭暈腦脹,四肢麻木,蓦地裡嘔出一口暗紅色的血來,霎時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蕭别情伸手将她提起來,指尖分别在她身上點了三處穴道,抑制毒素在她體内擴散,卻見她嘴唇微微翕動,似要說什麼。
他側耳傾聽片刻,卻聽不清,便問:“你說什麼?” 說着,手掌在她後背一按,真氣緩緩灌入她體内,隻聽她喊道:“舟哥……舟哥……”
他聞言,轉頭對魏舟道:“在叫你麼?”
魏舟見殷若花奄奄一息,心中又恨他,又疑惑,臉上露出怪異神色。片刻,才道:“不是。”語畢,轉身離開,一眨眼,身影已淹沒在草木中。
蕭别情正欲離開,忽聽一人哭道:“姊姊……姊姊……” 遠遠的,隻見草木晃動,一個人影發足奔過來,到得近前,隻見是一個紮着兩根烏油辮子的小姑娘,淚珠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
殷若花四肢和腦袋往下垂着,如死魚一般被蕭别情提在手中。
花小蝶吓得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哭道:“大哥哥,姊姊……姊姊她死了麼?”
蕭别情見她年紀尚幼,眼神澄澈,不算可惡,便道:“莫哭,沒有。”
花小蝶眼神一亮,忙伸出手背揩去眼淚,破涕為笑:“太好啦,太好啦,姊姊沒有死……”
蕭别情道:“不過快了。”
花小蝶笑容僵住,怔了片刻,又“哇”的一聲哭出來,不住磕頭:“神仙哥哥本事很大……求哥哥救救我姊姊……”
蕭别情道:“我需要為她療傷。”
花小蝶忙道:“可以去我家,隻要哥哥能救活我姊姊,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02
雖非天上神仙府,自是人間富貴家。
魏舟折回光明侯府時,已不知過了多少日 。
自那夜見殷若花險些毒發而死,心中便湧出無限雜念,心道:“那人果真是我柳妹麼?不,那女人這般狡猾,定是故意亂我心神……可若她果真是我柳妹,我卻不信她,豈不是傷了她的心?”
思及此,略頓一頓,又道:“怎會?怎會?我那柳妹好端端的在家中坐着,況監視她那刺客已被拿下,便有什麼陰謀,也被阻止了。我的柳妹不曾去過什麼鎮子,更不識得什麼小姑娘 ,那女人的話,一個字也不可信!”
他心中雖極不願承認,還是不由得想:“如果她真是我柳妹,倘若我娶了别人,可不就犯了大錯?”
頓時雜念叢生,一路上茶飯不思,竟如行屍走肉一般,呆呆地回到了家。
管家迎上前,見他目光無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連連喚道:“侯爺,你老人家可好?”
魏後回過神,但見四周飛檐鬥拱,粉花綠竹,才知自己已到了家。
正欲說話,隻覺喉頭一腥,嘔出一口黑血來。
那管家“啊喲”一聲,驚得眼珠子險些從臉上滾掉下來,一面扶着他,一面大喊:“來人了,來人了!”
原來,那日他将内力灌入鬥篷,将那黑衣人的毒針催了回去,那黑衣人将殷若花擲出擋針,他恐傷了她,将披風甩将出去,欲擋住那毒針。
不料那毒針負了他内力,去勢極快,雖有披風阻擋,卻仍射出幾枚,紮進他後背。那毒針紮進他後背,他雖及時運功催逼出去,卻仍中了毒。
彼時背部發麻,他以内力逼出大量毒素,一時無甚大礙,但這幾日心神不甯,竟未發現體内留有殘餘毒素,此時毒素緩緩彙入五髒中,才嘔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