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夜已深。
花已睡去,人卻醒着。
“蕭大哥果真在公主府?”
“那位公子确實在公主府,隻不過……”感受到枕星的身子在發抖,花小蝶伸手握住她,安慰道:“你在害怕,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枕星反握住她的手,說道:“小姐……我……我害死了人!”
花小蝶大驚,忙問道:“是怎樣一回事?”
枕星道:“我花了錢請小要飯們盯着公主府,可是這幾天我卻瞧不見他們的影兒,我一問才知道,小秃子,小狗子,山雞,野豬,他們……他們前幾天已經都死了!”
花小蝶忽覺身子緊縮,心頭丕丕跳起來,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但見枕星抖得似風中落葉,用力握緊她的手,安慰道:“莫怕,是我叫你去做的,若有什麼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頓了頓,又問:“他們是怎麼死的?”
枕星怯生生地道:“小秃子是掉在水裡死的,小狗子是被馬車撞死的,山雞死……死在郊外,聽說從山上掉下來,臉被砸了個稀巴爛……野豬和山雞一道兒去山上獵物,被真的野豬拱死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花小蝶聽了,略一沉思,問道:“幫我們盯梢的人都死了,其他與此事無幹的小叫花卻還好好兒的,是不是?”
枕星重重點頭,又想着被窩之中小姐看不見,便輕聲道:“正是這樣,所以……所以我才懷疑公主可能……可能發現我們了!若是公主找起麻煩來,我們就可麻煩了!”說到最後,嗓音顫抖起來。
兩人正說着話,忽然“啪”的一聲,被子似乎被什麼物事輕輕敲了一下,枕星身子一縮,低聲驚呼:“小姐……打打……打到我的背了!是誰?”
她今日被吓得不輕,此時屋中又黑,生怕掀開被子便看見床邊站着一個人,心中甚為害怕,下意識往花小蝶懷中鑽。花小蝶年少時上山拾柴,采果子,有時天黑了便在洞中睡一晚,頗為大膽,既不怕黑,也不怕甚麼鬼怪,當即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你躲到床角去,我……我去看看!”
語畢,待枕星縮至牆角,深吸一口氣,猛然掀開被子,隻見窗戶微敞,一縷月光斜斜照進來,兩雙擺放得整齊的繡鞋邊,有一張紙條。
她向床角瞧去,輕聲道:“枕星,莫怕,一個人也沒有。”說罷,伸手拾起地上的紙條,映着月色一看,隻見上面寫着:“公主察覺端倪,不妙,若救公子,西角門旁一聚。此時。”
枕星亦湊了過來,瞧見紙條上的字,說道:“小姐,西角門少有人去,常年鎖着的,這人大半夜約我們去,若是他要害我們,可怎生是好?小姐……要不……要不明日再去?”
此時,花小蝶心中倒有幾分害怕了。這害怕并不是怕黑,怕鬼,而是她不知對方底細——害怕未知事物,本就是人類弱點之一。
但對方似乎一心要救蕭大哥,莫非是蕭大哥某位朋友?若是朋友,他幹麼自己不去救,反而要找我一個弱女子?莫非他害怕公主,或人手不夠,才找我來幫忙?
一時思緒複雜,但此事關乎蕭别情安危,她亦顧不得許多了,心道:“蕭大哥是我和柳小姐的救命恩人,我想柳小姐也會這樣做的!”
思及此,對枕星道:“莫怕,你鑽到被窩裡去,我去瞧瞧就回來。”
枕星忙握住她的手,手雖抖,語氣卻堅定:“不,我同小姐一道兒去!陪着小姐,就算是下地獄,我也不怕!”
花小蝶見她露出一副豁出命去的架勢,溫聲安慰道:“放寬心,不會有事的。”
一彎胧黃的月牙挂在屋頂上。
枕星提着一盞暗淡的燈籠,映亮腳下的路。
兩人手挽着手,避開巡邏的侍衛,穿過三條回廊,轉過兩條無人小徑,來到西角門處。門已上鎖,鎖已生鏽。
風一吹,四周草木簌簌作響,蟲鳴在空中漾開。
此地除了她二人外,再無别人。
她二人對視一眼,四處張望。忽然,枕星低呼道:“小姐,這裡有……有……有……”一連說了幾個“有”字,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拎着燈籠的手微微顫抖,抖落一地光輝。
花小蝶朝順着她目光望去,隻見門檻左側,放着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衫,衣衫上赫然放着一張人皮面具,慘白的月光映照在面具上,那面具似乎正對着她們笑。
花小蝶假扮小柳兒時,曾見過人皮面具,雖吃了一驚,卻很快鎮定下來,輕輕握住枕星的手,說道:“莫怕,隻是人皮面具,不會害人的。”說着,彎腰拾起衣衫和面具,隻見面具下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幾行小字,其中一行是:“今夜寅時三刻,姚氏胭脂鋪會面,以假換真,潛入公主府。”
花小蝶看了,心中對此人愈發好奇。
他是男是女?是好人還是壞人?他是要我假扮公主府的人潛入公主府?若我去了,魏公子必然會發現,可是柳小姐不願讓魏公子卷入是非,該怎麼辦呢?
思及此,心中喊道:“柳小姐,你在麼?我有事要同你商量,你若有靈,便出來罷!”等了片刻,無人回答。
夜間風涼,她想:“回去再說罷!”伸手去挽枕星,卻隻聽一人道:“夫人,要回去了麼?”
花小蝶吓了老一大跳,仰頭一看,隻見魏舟正微笑看着自己,枕星已不見了。她四處張望,卻見枕星站在身後五步開完,一臉赧然,吐了吐舌頭,說道:“原來侯爺一直跟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