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廳内。
幕布散出的光亮映照着兩張年輕的臉龐,流暢自然的英文通過音響設備充斥在每一個空隙。
蔣誦扪心自問,如果旁邊坐的不是關心,這電影他一秒也看不下去。
或許裡面真有深刻的人生真谛等待被發現,被認同,但不會是發現的那個人。
餘光裡關心的側臉很安靜,沉浸其中,皺眉時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替角色惋惜。
整個故事在往一個悲慘的結局發展,于他而言毫無意義,勾不起他一絲的感慨。
一直到結尾,哪怕他看完了整整兩個半小時的故事,他的思緒仍舊隻停在那個被男女主角争吵中扯掉的胸針上。
很精緻,有那個時代的風格與質感。
關心戴上,也會好看,他第一想法竟然是這個。
“你不覺得無聊?”關心沒有立馬站起來,她更好奇蔣誦的看法。
“很無聊。”他給出自己最中肯的評價。
“那你還能看兩個多小時?”
“當故事聽。”
“好吧。”她應該選一個喜劇片的,這樣大家都能笑,不會無聊。
但是這電影今天不看,以後說不定再也沒機會上了。
夏婵最先醒,一把掐醒旁邊的梁晨曦:“睡得跟豬一樣。”
“輕點不行啊。”
梁晨曦站起來把他們一起喊醒:“睜眼喽!小文藝們。”
甯盛風:“這片子挺好,催眠。”
尤澤霖:“山豬,你可比我先睡着。”
關心不好意思的笑:“我應該選個大家都感興趣的電影的。”
秋暖扯段嘯起來:“本來就是我們非要湊這熱鬧,而且他們這智商最多也就能看懂動畫片。”
尤澤霖非常不同意秋暖的話:“你少一棒子打死所有人,我看到女主得瘟疫了。”
蔣誦:“得瘟疫的是她媽。”
尤澤霖:“……”
段嘯龇個大牙樂,嘲笑起來:“你個臉盲。”
夏婵:“趕快走,丢人現眼。”
晚上有點冷,關心裹緊了厚外套,跟他們告别。
下出租車,甯盛風轉頭跟尤澤霖段嘯閑聊:“關心前天寄了瓶香水給我。”
意大利一個調香師的作品,裡面有我生日那個月盛開的最漂亮的植物的味道,獨一無二。裡面甚至還有一封手寫的意大利語信件,簡述了這瓶香水誕生的全部構思過程。
通過署名,甯盛風查到那是一位并不以調香為生的生意人,制香水是他的樂趣。
在嗅到香水氣味的那一瞬間,甯盛風第一次體會到驚喜的意義。
他也不是沒有找人做過,都不如這瓶的用心。
段嘯:“卧槽……”
他們雖然不懂香水,但能從甯盛風的口吻中聽出關心送的東西肯定不簡單。
尤澤霖早見怪不怪:“看到我上個月發的朋友圈沒,有個空缺的位置補上了。”
他喜歡按年份擺列唱片,密密麻麻幾排櫃子,沒幾個人會關注其中的小心思,唯有隔闆與隔闆之間他會留小字條,便于他自己尋找。
很難想象關心對着他朋友圈那些照片研究了多久,又上網查了多久才知道他一直想淘淘不到的那張唱片是什麼。
“我那時候立即就問她了,我說關心你哪搞來的,她說他爸年輕的時候在國外喜歡靠聽唱片緩解疲勞,認識一個獨立唱片店的老闆,剛好有我想要的,就買到了。”
“她說的那麼容易,我都不知道她得問多久。”
段嘯想起秋暖的事:“誰說不是呢,秋暖學的油畫,關心應該是問她爺爺聯系了騰青美院的林四冬老師,搞了個旁聽名額,讓她去聽幾次課。”
“林四冬哪位?”尤澤霖對這方面不太清楚。
“他一幅油畫買你一櫃子唱片不止。”
三人陷入無盡的沉默,更不用提到梁晨曦和夏婵,關心給夏婵在國内外搜羅了許許多多小相機,包括各種配件都還在幫夏婵聯系。
梁晨曦一個喜歡打球的,關心連籃球規則都不懂,跟她小叔交涉好久,弄來兩件著名球星簽過名的球衣,都送給梁晨曦。
關心的付出他們看在眼裡,讓她沒必要這麼費心,她卻說你們都很照顧我,而且也不是什麼費心的事。
對他們來說,關心送的東西無疑有人送過類似的,可是絕沒有她這麼用心。
有沒有心意,用沒用功夫,一眼就能看出來。
甯盛風:“蔣誦這狗東西眼光确實高。”
尤澤霖:“何止眼光高,手段也高,沒看他一天天拿學習綁架關心?”
段嘯沉思片刻,半開玩笑道:“這麼一想,改天我得問問關心認不認識什麼搞賽車的,關心咋就忘了我?”
“滾吧!你爹那副字還不夠橫的?”尤澤霖罵他。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嘴上這麼說,他心裡門清,關心要是認識肯定給他介紹過來了,不然不會想到去找她爺爺,幫他曲線救國。
“關心真是萬能啊!”
……
另一頭的關心,縮着脖子,雙手放在口袋裡慢吞吞的走路。
突然打了個噴嚏。
夏婵和梁晨曦因為父母喊,提前走了。
“不知道多穿點?”蔣誦其實覺得她穿的挺多的,她原來很怕冷。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就兩件衣服,還那麼薄。”她為自己挽尊,“而且,打噴嚏不代表我冷。”
關心突然發現她跟蔣誦說話都挺硬氣的,除了聽他講題目的時候。
五分鐘後,蔣誦進了家衣飾店,她不知道蔣誦是要買什麼,也沒跟她說,徑直就去了。
回來的時候拿了條圍巾,二話不說放她手裡。
等幾秒沒見她有動作,蔣誦作勢要給她圍上,怕她凍死。
“等一會!”關心兩隻手擋住。
蔣誦很貼心,她不是第一次這麼認為,可是現在還不是帶圍巾的季節。
“你買的這個顔色跟我今天穿搭不和諧。”其實應該挺配的,這條圍巾的底色是暖白,夾雜些許軟糯的淺粉,還挺好看,手感也很好,一定很暖和。
可是她真的不冷。
“我真的不冷。”她把圍巾好好收起來,疊好放進紙袋,“謝謝,但我現在真的不需要戴。”
聞言,蔣誦沒再強求。
“要不你戴?我覺得你應該比我冷。”
蔣誦輕瞥她一眼。
“好吧,這個跟你的穿搭也不和諧。”
散步這個提議是她提的,沒十分鐘,蔣誦還是打車把她送回家。
不為别的,就她這個體格,鬼知道會不會因為吹個冷風就生病。
……
回了院子,蔣誦見到許久沒露面的蔣正剛。
旅遊夠了,帶了一堆東西回來,兩輛越野停在院門口,兩名年輕人在院裡進進出出。
“臭小子這麼晚上哪兒去了?還不趕快搬東西來!”
蔣正剛是去南方跟老戰友會面,車裡裝的全是南方特産,東西全搬完了,哪還有他上手的餘地。
“蔣老,東西都放進客廳,我們這就走了,不打擾您。”
蔣正剛:“嗯,太晚了就不留你們兩個了。”
蔣誦朝兩位軍人颔首道别,收斂了平常跟蔣正剛吊兒郎當的模樣。
“還上着學?”蔣正剛走在蔣誦前頭。
“十六七歲不上學還能幹嘛。”
“邪了門了。去看看有沒有相中的,挑走。”蔣正剛還是稀罕這個孫子的,畢竟自己無後,蔣誦這小子挺合他心意,像他年輕時候。
“自個兒留着吧,不跟您搶。”他走回自己房間,腦海裡一閃而過的笑臉讓他調轉腳步。
“餓了,看看有什麼吃的。”
蔣正剛不再管他。
客廳擺滿了蔣正剛自己買的特産,不知道以為進貨。
吃的東西不少,蔣誦一個個端詳,果真就讓他看見兩盒粉金色包裝的中式點心盒。
從盒子第二層包裝紙上墨筆勾勒的點心形狀來看,手藝不會差。
蔣誦把那兩盒一塊帶走,撥通關心的電話。
“餓嗎?”
關心才洗完澡,正翻着書:“蔣誦,你沒打錯?”
“問的就是你。”蔣誦已經出門。
“我不餓,你不會餓了吧?這麼晚你不是要吃夜宵吧。”關心踩着拖鞋站起來。
手機傳來她愕然的聲音,蔣誦起了逗她的心思:“如果我說是呢。”
“你知道現在幾點嗎,快十一點了,我是女孩子。”
她繼續:“這非常不禮貌,而且不合适。”
“哦,那怎麼辦?”
關心往床上一躺,聽出他在開玩笑,“沒辦法,你隻能餓着。”
大概有兩分鐘的空白,關心在看書,以為電話都挂了,結果還在通話界面。
“蔣誦?”關心覺得他有點奇怪,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下個樓。”
“嗯?你真要吃夜宵啊。”
“下樓就好,給你送個東西。”
因為常送關心回家,保安也沒攔蔣誦,讓他進去。
“怎麼了,什麼東西這麼急?”關心不疑有它,急套了件厚外套就走出房間,小聲開門,怕吵醒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