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瀾穿着長衫和暖和的棉襖,馬不停蹄的趕回了臨沂。這裡往日比不得天津喧嚣,可如今似是快到年節,家家戶戶竟也熱鬧起來,一片祥和景象。
從民國二十一年來到這裡,算着日子也有整六年了,年節将至,江瀾對此已是駕輕就熟。她照例叫來宋冷,從懷中拿出五塊銀元吩咐她:“郁仁如今還在滿鐵的大牢裡生死未蔔,這個年關恐怕是過不好了,他妻女皆在重慶,我理應照拂,這五塊銀元你拿去,叫軍統的人給梓君置辦成物件,再以我的名義給興華包個紅包。”
宋冷接過話來,擔憂的說道:“林先生不會出事吧?以前每到了年關,特務們必定會把牢裡的人清理一番。”
江瀾擺擺手:“前些日子軍統刺殺了外務省大臣荒木秀夫和大漢奸孫毅珍,留了線索嫁禍到陸軍省頭上,外務省暴跳如雷,兩家關系勢同水火。這時候沒有絕對的把握,滿鐵是不會殺了一個情報中心主任的,隻不過,他往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
宋冷點點頭:“赤黨那邊似乎也沒什麼動靜,我本以為他們會派人去救他。”
江瀾淡笑一聲:“赤黨恐怕也在觀望,郁仁給我們的利益太大了,赤黨難免對他有些疑心。”
宋冷皺起眉頭來:“可赤黨在濟南一線并沒有人手去劫掠軍火,此事他們本也清楚,林先生一定是問過赤黨的意思才告知我們的。”
江瀾笑看着宋冷:“有些時候,知道是一回事,做了又是一回事。”
宋冷搖搖頭,沒明白江瀾的意思。她也沒再解釋。
過了一瞬,宋冷又想起什麼,不解的看向江瀾:“團座,林先生清楚您的身份?”
江瀾點點頭,宋冷又說道:“那赤黨對此一定也是心知肚明,您就不怕被林參謀聽了去?”
江瀾露出一副沒甚所謂的樣子:“書淺早晚會知道的,我也沒打算瞞她多久。”
宋冷暗自搖頭,心說:得嘞,我這純粹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了!
既然江瀾态度如此,她作為下屬也不好再說些什麼,隻得悻悻離開,殊不知江瀾心中早有打算,隻是這些想法不便與人知去罷了。
她閉上眼在心中構思着藍圖:軍統本就有一部分人安插在赤黨當中,這些人身份屬于絕密,除了戴笠和她這個主管情報工作的處長以外,再無第三人知曉。江瀾心想,他們是她最後的底牌,讓她能輕松遊走于兩黨之間不被察覺,倘若把這些人用好,一切皆有可能。
她正思考着,門口值守的士兵卻突然報告:林參謀來了。江瀾有些好奇她的來意,急忙迎人進來,林書淺也沒同她寒暄,開門見山道:“東瀛軍強渡淮河,我軍沒能守住。”
江瀾一拍桌子猛的站起來:“什麼?!”
林書淺搖搖頭:“李長官急調第27集團軍之第59軍及第21集團軍第7軍增援,我認為我們可同将軍一道,夾擊敵人。”
江瀾擺擺手:“将軍沒給我們拍電報,說明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臨沂是魯南重鎮,是東瀛進攻棗莊進而轉道徐州的戰略要地,我們不能擅自撤離。”
林書淺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如今再問将軍,一來一回勢必耽誤諸多時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你不是不懂。”
淮河兩岸戰鬥勢必異常慘烈,江瀾心知肚明,可林書淺說的有道理,保全五十九軍才是重中之重。她猶豫幾番,開口說道:“讓營級以上軍官開會,讨論決定吧。”
江瀾終于退一步,林書淺當即同意了她的安排,即刻召開軍官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