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群嘿嘿一笑,沖姐姐說道:“姐,看見沒,你不來江團長不放我去,你一來她就開始裝好人了!”
林書淺和江瀾相視一笑,紛紛讓他快去打水。
半個月後,兩支隊伍已經完全休整好,他們徹底戰勝了瘧疾,重新整裝上路。此時已是八月中旬,五十九軍全軍從各個方向趕赴河南潢川,他們已經接到最後的任務:協助胡宗南部撤退至信陽一帶,務必固守潢川至9月16日。
五十九軍行軍速度極快,第五戰區代總司令白崇禧也派出騎兵113旅作為先行部隊協助作戰,可東瀛人的速度更為迅猛,他們以機械化部隊快速推進,五十九軍還未到達,東瀛人便占領了固始一帶。
潢川成了一座孤城,衆人皆是心知肚明。八月底,五十九軍全軍集結,江瀾部終于重新趕赴,她大邁着步子趕到指揮部。
張自忠正在此看着地圖,一見江瀾趕來,他擡頭招招手示意她坐過來:“潢川周圍地勢平坦,沒有任何地理屏障,易攻難守,你瞧瞧。”
說着他又抽了幾口煙。江瀾看了眼地圖,開口道:“将軍,隻守潢川縣城恐怕不可取,東瀛人的機械化部隊迂回前進的可能性很大,在側翼需要部隊防守。”
張自忠掐了煙,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這次任務十分艱巨,東瀛人派出2.8萬人來,我們隻有兩萬人,且不說還有一半是隻訓練了一個多月的新兵蛋子。”
江瀾點點頭,張自忠思考了一會兒,又說道:“你去,把黃師長他們叫來開會!”
過了沒多久,全員到齊,張自忠部署安排道:“一百八十師獨立第三十九旅,負責守衛潢川城;三十八師第一一三旅推進至七裡崗以東春河集一帶,先頭阻敵;三十八師獨立團配置于七裡崗以西仁和集一帶,策應作戰;三十八師主力部隊側至于城西二十裡鋪地區,一來預備作戰,二來防止東瀛機械化部隊迂回進攻;獨立第二十六旅推進至城東七裡崗布防;軍部設置于城西任大莊。”
九月七日,張自忠的部署剛剛實現,東瀛軍第十師團一部就殺到了潢川城,果然與先頭阻擊的一一三旅和獨立團遭遇,兩隊人馬一左一右頑強阻擊。
趁着一一三旅和獨立團阻擊的寶貴時間,張自忠命令各部加緊防禦工事的構築。而此時的一一三旅和獨立團,正頂着極大的壓力與東瀛軍激戰,從九月七日一直堅持到九月九日,兩隊人馬傷亡巨大,東邊的一一三旅一度堅持不住。
西邊的獨立團靠着優勢的武器還在硬撐着,林書淺左臂負傷,卻帶着手槍營頂到了最一線,裝備較差的新四軍遊擊隊則拿着大刀,等東瀛人沖進陣地便一頓砍殺,他們配合默契,一次又一次的阻擋了東瀛軍的猛烈進攻。
九月九日晚,張自忠親赴陣地,他此時也患上了瘧疾,病痛難忍,卻不顧病情,大大鼓舞了守軍的士氣。
士氣大振的一一三旅和獨立團死死頂住了東瀛第十師團岡田支隊的優勢兵力,到十一日中午,湯普森已經打沒了子彈,江瀾身先士卒,提着大刀就與沖上來的東瀛兵開始搏鬥,一直到十一日晚,倭屍積累,漫野遍赤,一一三旅和獨立團完成了任務,精疲力盡,隻好撤退至城西地區。
十二日,繼續推進的岡田支隊又在黃崗寺遭遇獨立第二十六旅的頑強抗擊,他們幾次攻入黃崗寺,卻又被二十六旅反打出來,這樣兩次下去,岡田支隊傷亡過半,損失十分慘重,隻好原地休整,等待援兵。
十四日,東瀛援兵趕到,由第十師團主力濑谷支隊撤換岡田支隊,繼續進攻。奈何張自忠部阻擊太過頑強,岡田決定改變戰術,不僅從固潢公路正面攻擊,還分兵從潢川以北以西進行側翼包抄。
從十四日開始,東瀛軍從東、西、北三個方向迂回進攻,與五十九軍官兵發生了激烈戰鬥。十五日,張自忠發現了東瀛人切斷信潢公路的意圖,他急令獨立團配合一百八十師進行側翼防禦應對。
然而,東瀛人的火力十分兇猛,他們鐵了心要打下潢川縣城,在飛機火炮的掩護下,華國守軍陣地被炸成了廢墟,獨立團和一百八十師隻得藏在倒塌的戰壕下,等東瀛軍一逼近,才從戰壕中沖出來進行近戰肉搏。
林書淺左臂負傷,便被張自忠留在了軍部,江瀾照例在軍裝内為自己套上了作戰服,她雖武力值驚人,卻小心謹慎慣了,不願将自己置于絕境。
他們躲在戰壕裡偷襲的打法讓濑谷支隊沒了脾氣:這哪裡是正規軍,簡直是一堆流氓!他們這麼想到,卻不知如他們這般肆意侵略他人國土的行為,才更像是一群流氓。
十五日中午,在東西北三面皆與敵遭遇的情況下,東瀛人又派出一支騎兵部隊,從城南迂回突擊張自忠的軍部。
許多人建議張自忠撤退,他一捶桌子,說道:“戰鬥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仗還沒打完,我這個軍團長先跑了,這叫什麼話!何況軍部的位置在我五十九軍撤退的必經之路上,我們先撤了,豈不是讓部隊被切了退路!”
衆人見勸告沒有作用,也隻好随他留下,軍部僅僅有手槍營三百多人和一幹參謀,于是他一邊指揮手槍營作戰,一邊急調周圍一一三旅前來支援。
誰料一一三旅被一股東瀛兵纏住,難以救援,東瀛騎兵一鼓作氣,甚至沖到了離軍部五十米左右的距離!手槍營官兵頑強抵抗,林書淺也不顧左臂的傷勢,又沖到了第一線。
此時獨立團結束了戰鬥,宋冷沖到江瀾身邊:“團長,你聽聽這聲音,哪邊又打起來了!?”
江瀾側耳聽去,眉頭緊鎖:“不好,是南邊!軍部方向!”
她立刻收攏了部隊,大喊道:“全團急行軍,回軍部!”
獨立團衆人分秒必争,由江瀾帶領特務營輕裝飛奔趕回,宋冷和典寅領着剩下的部隊從後方包圍。
此時手槍營已經傷亡殆盡,三百多名精銳血灑潢川,眼見着東瀛騎兵就要打上來,江瀾從天而降,及時趕到。
她狂奔而來,立刻攔住了這股約摸還剩七八百人的騎兵部隊,特務營在十一日仁和集戰鬥後重新補充彈藥,此時湯普森又拿将出來,芝加哥打字機兇猛的火力死死擋住了這股騎兵。
然而他們仍不想放棄這能夠活捉張自忠的機會,仍然同江瀾部交戰,誰知沒過一會兒,獨立團從後方趕來,徹底包抄了他們。
江瀾冷笑着心道:能走的時候不走,現在就别怪我們不客氣了!她一聲令下,獨立團全團合圍,發起最後的進攻,這些騎兵本就以突襲為主,皆是輕裝部隊,此時被幾千人團團圍住,頓時失了力氣,被全殲在軍部西不過五十米的地方。
江瀾血污滿身,卻來不及擦洗,急急忙忙的趕到軍部:“将軍,您沒事吧?”
張自忠擺擺手:“你來的太及時了!我沒有什麼大礙,你部抓緊打掃戰場,能用的軍馬全部帶走,軍部必須轉移了。”
江瀾點點頭,又問道:“您瞧着林參謀了嗎?”
張自忠往前一指:“放心吧,你家林參謀也沒有大礙,隻是恐怕左臂傷口掙了,軍醫給她包紮呢。”
江瀾這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多謝軍長!我這就過去。”
沒想到林書群動作更快,他先人一步趕到,看見姐姐沒有大礙,他這才松了口氣,黑乎乎血啦啦的臉上終于露出笑意來。
江瀾本想過去,可見姐弟二人正說些體己話,便搖了搖頭,率先離開了。
收拾完戰場,獨立團收獲頗豐,江瀾摸了摸這一匹匹好馬,羨慕的說道:“可惜了,這些東西都得上交上去,咱們是一點也挨不着了。”
宋冷在一旁點點頭,露出羨慕的眼光來,江瀾瞧她和典寅皆是如此,便笑說道:“等這場仗打完了,我向張将軍求幾匹好馬,分給你們幾個,瞧瞧你們那樣子,哈喇子都流下來了!”
東瀛軍連日的進攻,連潢川城都外圍陣地也沒有打下來,氣急敗壞的濑谷毫無人性地開始大量使用毒氣彈。
五十九軍士兵缺乏防護措施,傷亡驟增,死守七裡崗的三十八師一部隻得放棄陣地,被迫撤退。
外圍陣地全部丢失,東瀛軍開始直接攻擊潢川縣城,他們拉出了幾十門重炮,把矮小的潢川縣城城内炸成了廢墟。此時,張自忠卻毅然決定帶領一百八十師、獨立團和軍部進入潢川城。
可喪心病狂的東瀛軍在火炮的基礎上,竟然還再次使用了毒氣彈,潢川城一時間毒煙彌漫,城内守軍大批中毒。
林書淺坐在陣地裡,頭腦也有些發漲,江瀾輕輕搖了搖她,開口道:“東瀛人的毒氣彈都屬于嘔吐類和催淚類的化學武器,吸入毒氣後會讓人立即淚流不止或者大口嘔吐,短時間内會喪失作戰能力。我們缺乏應對措施,士兵傷亡太大了!”
林書淺此刻被這毒氣侵擾的頭昏腦漲,江瀾見狀趕忙叫來宋冷:“讓手槍營保護參謀們撤離,到指揮所去!”
林書淺此時的狀态有些不好,便也沒有反對,被手槍營架着離開了。江瀾雖不會受到這些在她看來十分低等的武器的傷害,但是架不住手底下士兵傷亡慘重,她暗啐一口:再打下去,獨立團的編制都要打沒了!
過了一會兒,張自忠急令軍需處準備的白毛巾和肥皂送到了前線官兵手裡,他們便以毛巾浸吸肥皂水捂住口鼻,靠着這種簡陋的放防毒方法繼續戰鬥。
一直戰鬥至十六日下午二時,東瀛軍一部已經占據了五十九軍的後路信潢公路,為了打破敵人的包圍,張自忠親率特務營及軍部直屬人員,同時調三十八師一部向包圍的東瀛軍發起攻擊。
兩方人馬激戰至深夜,終于打開了東瀛軍的包圍圈,軍部成功撤離潢川城,轉移到了黃圍子村。
十七日,東瀛軍幾百人沖進縣城,張自忠立即組織起敢死隊,攜帶大刀和手榴彈封鎖住了城牆缺口,成功殲滅攻入城内的小股士兵。
東瀛人見五十九軍如此勇猛,不敢再以步兵攻擊,便又出動重炮炸城,軍部的電台全部被敵炮炸毀,五十九軍因此與戰區失去聯絡達兩天之久。
此時,整個潢川縣城内炮火連天,連城内的石闆路都被徹底炸毀,斷壁殘垣上鑲刻着無數彈坑,滿城的血腥氣和硝煙味直沖每個人的鼻腔。潢川城北、城西的土城牆已經被炮火夷為平地。
十八日,五十九軍早已勝利完成戰區交代的任務,息縣已被占領,羅山遭到強攻,五十九軍随時有被包圍的風險。張自忠幾番考慮之下,決定撤離。
十九日淩晨,按照白崇禧的命令,五十九軍全軍于黑夜中悄悄撤離,直到第二日晨,東瀛軍還在猛烈攻擊潢川城,沒有發現他們的敵人早已安全撤退。
潢川戰役中,剛剛恢複元氣的五十九軍,以犧牲五千多人的代價,殲滅敵軍三千餘人,拖住東瀛軍第十師團主力十餘天,超額完成了阻擊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