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仁在此沒有停留太久,就在江瀾放人的第二天,他便同妹妹告别,準備返程離開了。林書淺看着哥哥,心中的不舍卻不敢表露出來,隻好輕輕擁上他,再不言語。
林書仁回抱着妹妹:“書淺,這麼些年來,見證着你的成長和蛻變,我這個當哥哥的很開心。彈指一揮,十年前你還要坐在我肩上,如今也成了能獨當一面的軍人了。”
林書淺輕輕将頭靠在哥哥肩膀上,聞着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她竟忽的感覺有些安心:“書仁,我們在不同的戰場,萬望安好。”
林書仁環住她的手微微緊了一下:“國難面前,我們姊妹三個天各一方,也是難免的。隻希望你二人多多保重,等待我們趕走東瀛人,重逢的那一天。”
說罷兄妹倆便松了手分開,林書仁别了她離開了。這天下午,林書淺站在校場觀望亭上,看着下頭的士兵,心思卻不知去了何地,連江瀾到了身旁都沒反應過來。
江瀾見她失神的樣子,心中了然,卻是開口問道:“哥哥走了,不好受吧?”
林書淺這才發現她的到來,她側頭去看她,苦笑着道:“是啊,這心裡空落落的。”
江瀾撫上她肩膀:“等抗戰勝利了,大家都會團圓的。”
林書淺又看向下頭還在苦練的士兵:“可是有多少人看不到那一天呐。生在這樣一個時代,煙火尋常都成了種奢望。隻希望我們這一代,能夠打完華國百年的仗,叫下一代不會再苟活硝煙裡。”
江瀾看向她的側臉,姣好的容顔處處透露着堅毅,她竟不自覺的被她所吸引:“我們會的。”
林書淺轉回頭看她,隻見江瀾眼中含笑,堅定的話語卻仿佛敲在她心裡,她們同樣斜倚在觀望亭上,默默地看向彼此,誰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轉眼到了第二日晨,五十九軍迎來近日裡最大的一個好消息:經過軍事委員會研究決定,組建第三十三集團軍,張自忠擔任集團軍總司令,授予上将銜陸軍中将。此集團軍下轄五十九軍、七十七軍兩軍,由七十七軍軍長馮治安擔任第三十三集團軍副總司令。
獨立團跟着水漲船高,由團變旅。從原先三十八師管轄,直接改為五十九軍直轄,獨立聽命于張自忠的領導,番号也改為獨立混成旅。
此時,江瀾擔任混成旅旅長,林書淺擔任副旅長兼參謀長。任命書很快到了兩人手裡,林書淺正在更換軍裝上的銜兒,江瀾一進門便見到這場景,笑呵呵的開口道:“林少将,幸會呐!”
林書淺相比于她倒是正經的多,她嗔怪一眼:“瞧你嘚瑟的!職務少将,铨叙依舊是上校,這樣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明白。”
江瀾卻依舊樂呵着:“以前将軍挂兩個星,咱們不挂;如今将軍挂三個星,咱們挂一個星,怎麼不算進步呢!”
說着她便戴上帽子,規整了儀态:“走吧,開會!”
林書淺笑着搖了搖頭,卻也沒說什麼,隻是同她并肩而立,一道開會去了。
獨立團由團升旅,這是一件大事,到了旅級編制,又是直接聽命于總司令,這其中可操作的空間便十分大了。
一般來說,一個旅可以轄兩到三個團,最多可有近萬人的部隊,隻是槍械火炮等後勤保障能給多少,這就是個未知數了。
但财神爺江瀾最不缺的就是錢,她自然希望人數越多越好,這支部隊就是她在戰場上、在軍統裡的底氣。
招兵買馬的工作便交由林書淺和典寅去做了,江瀾又跟劉逸誠虛與委蛇起來。從他手裡得了近千數槍支,她心裡十分開心。
一個電話打下去,她便将宋冷叫來了辦公室:“咱們在四川樂山的軍工廠,一年多也沒有讓他們交公糧,這次擴編,是時候了。”
宋冷點點頭:“旅座,是要全部帶回來,還是……”
江瀾擺擺手:“分三批次,全部帶回來。除了.45口徑的湯普森彈藥以外,其他步槍和步槍彈、手榴彈都留一點,我另有用處。”
宋冷點頭應下,立刻便去安排了。江瀾卻沉吟一瞬,又将她喊回來:“等等,通知情報處的,派人将周邊都打掃幹淨了,你親自帶隊去押回來。”
宋冷聽見這話,又問道:“劉處長那邊……”
江瀾眉頭一皺,開口道:“你又不是新兵蛋子了,這麼簡單的事兒還要問我?”
宋冷一看她眉頭挑了起來,趕忙應下,火急火燎的走了出去。江瀾這才作罷,便也靜坐下來。
正趕上五戰區全面休整,獨立旅如今除了招兵買馬外,似乎無事可做,江瀾待在屋子裡,腦中轉的飛快。
她拿出張紙來,鉛筆在上頭寫寫畫畫。那批營養劑如今還在柯讓手裡,也不知道他辦的怎麼樣了,江瀾對他的能力十分放心,卻也不得不考慮起他的安危來。
柯讓如今已經坐穩了在天津的位置,擔任起僞警察廳廳長一職來。在天津衛這個東瀛、赤黨、軍統、中統各方勢力交織的大染缸裡,他的存在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不過比起柯讓,更令江瀾頭大的還是韓山。他的野性在一日日的潛伏生涯中愈發凸顯出來。盤算着汪精衛很快便要公開投敵,江瀾還是決定與他取得聯系,提前告知。
又過了幾日,旅部漸漸平靜下來,此時一項突如其來的任務卻突然派發給江林二人:接到軍事委員會命令,江林兩人即刻随同張自忠前往重慶述職。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幾人皆是心中驚訝,倒是江瀾率先反應過來,她真情實意的沖林書淺道:“這次去重慶,又能與你父兄小聚一回了。”
林書淺面上一笑,心中卻有些驚異,她怕自己暴露了身份,在人民黨的大本營難以逃出生天,可還是安慰自己:山重水複疑無路,她如是想到。
第二日,專機抵達山城重慶,軍事委員會情報中心主任林書仁率隊迎接,一行人下了飛機,便看見軍裝筆挺的他笑着站在不遠處。
還未等張自忠下飛機,他便長腿一邁,大跨步走了過去,張一見來人,哈哈笑起來,沖林書淺道:“你瞧瞧,老熟人!”
說着便快步走下飛機,親切問候道:“書仁呐,幾年不見,你是愈發有長進了呐!”
林書仁笑的謙虛極了,他沖張自忠敬禮:“将軍在前線舍生忘死,還能分出些力來記得卑職,是我的榮幸。”
張自忠輕輕拍向他:“你林書仁年紀輕輕,就是實權少将,哪裡還這麼謙虛!書淺是我嫡系,咱們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就不必跟我客氣了!”
林書淺和江瀾此時已經站在了張自忠身後,不同于上次見面時一襲長袍儒雅随和的他,如今再見确是一身軍裝,鋒芒畢露。林書淺在心中默默歎氣道:這不僅是我的哥哥,更是我黨未來最大的對手。
林書仁目光向後移去,江林二人立刻沖他敬禮,看着兩人脖領挂的軍銜,林書仁真情實感的笑道:“司令,不瞞您說,不久之前我還到湖北看過小妹,那時候她和江團長身上挂的還是上校銜嘛,如今卻和我一樣了!”
張自忠也是哈哈笑着,幾人一番寒暄,林書仁又說道:“将軍,江旅長,我父母得知您一行人要來,提前備了一桌子好菜,希望能夠宴請一番,還望您等不要推脫呐!”
張自忠聞此,看了林書淺一眼,回他道:“書淺許久未回家中,想必二老也是擔憂的很,隻是我等還未備上些薄禮,就這麼貿然拜訪,恐怕有失禮節。”
林書仁擺擺手:“将軍您言重了,您身為書淺的直系領導,又在戰場上抗擊敵寇,英名如雷貫耳。家父期盼能見您一面,哪裡需得您準備東西呢?”
兩人推辭一番,江瀾在後面聽的甚至有些困意,見她這幅模樣,林書淺輕輕拍了下她手背,江瀾便隻好又強打精神,趕忙擡起頭來。
傍晚,林金堂如願見到他仰慕已久的張自忠将軍,兩人又是一番寒暄,衆人便洗手準備用餐了。
晚餐不算豐盛,但對常年軍中奔走的張自忠三人來說,卻是頓正兒八經的美食。幾人看着一桌子的飯菜,大快朵頤起來。
沒一會兒,酒足飯飽,林金堂眼神示意着妻子,宋曉文便斟酌着開口了:“書淺呐,眼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常年在部隊裡可不是個辦法,這次你回重慶來,正好見見幾戶人家的小子,早定門親事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