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本安有些猶豫起來,江瀾見狀轉身回過頭去:“本安,我們的國家正在遭受東瀛的侵略,甚至面臨滅國的危險。這個孩子的父母皆是間諜,倘若他被東瀛人帶回去,又會變成一名極具複仇主義的法西斯接班人。我們不能放虎歸山,給他們一絲一毫卷土重來的機會。這對于我們的人民,我們的國家來說,不公平。”
趙本安似乎有些明悟起來。江瀾又說道:“你是燕京大學的高材生,從前少見殺戮,不過既然來了軍統,那就既來之則安之。”
趙本安點點頭:“處座,我一定按您說的做。”
一個下午便在陰森詭谲中度過,冬日裡天黑的早,日頭很快就落了下來,寒風四起,樹葉被翻飛,打個玄兒悠悠的飄落在地。
江瀾匆匆趕到林家宅院,一下了車,她長衣立刻被風吹的翻動,腳下軍靴踩在地上卻依舊穩健,将圍巾又圍的結實了些,她正要往林家大門走去,卻突然見得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
江瀾心中一驚,趕忙向她跑去。林書淺隻穿了件厚毛衣,便站到了門口來。江瀾脫下衣服,披在她身上。暖和的感覺讓林書淺松了口氣,見江瀾單薄的西裝,她立刻拉着人進了屋子。
火爐已經生起,林書淺解了大衣,同江瀾烤起火來。她似乎在外頭凍得有些久了,抽噎了一下鼻頭。江瀾有些生氣:“怎麼不進屋子裡,在外頭白白挨凍?”
林書淺打了個噴嚏,摸了摸鼻子道:“你一天都沒出現,我又找不到你,隻好在門外瞧瞧。”
江瀾這才反應過來,竟然一天都沒給她去個電話,她趕忙解釋道:“今天早上一大早便去街頭閑逛,正巧趕上梓君将興華送去學堂,我們二人就攀談起來,見我沒怎麼來過重慶,她便帶我四處逛了一番,倒耽誤了一天光景。”
江瀾的回答滴水不漏,讓林書淺心中的懷疑消了許多。她有些莫名的慶幸和委屈起來,也不說話。江瀾便隻好将林書淺凍得通紅的手指包進自己手裡,用體溫暖熱她冰冷的指尖。
就這樣暖了一會兒,林書淺才将手抽了出來,她為江瀾把圍巾摘下,看着她不自覺笑了起來。
江瀾有點摸不着頭腦:“想到什麼了,怎麼突然笑的這麼開心?”
她這幅不明所以的樣子傻得有些可愛,林書淺極少見到,便笑的更加放肆了,她用手摸上江瀾左臉,細細揉撫道:“我在想啊,眼前這個人怎麼生的這樣好看,隻是看上一眼,便叫本來有點生氣的人,怎麼也氣不起來了。”
江瀾被她這話說的一愣,立刻卻反應過來,眼中含着些調笑的意味,直勾勾盯着林書淺:“你什麼時候也會說這些了?”
這下倒輪到林書淺害羞了,她耳邊泛起些紅意,不斷用手将碎發別到耳後,江瀾見狀将她攬在懷裡,靠在自己肩上:“好啦,不逗你了。”
林書淺輕輕嗔怪的捶她胸口,然後将頭靠在她肩上,笑的有些幸福。
離開戰場,回到家中的林書淺似乎卸下了一身防備,她身上溫軟帶着香氣,江瀾攬着她,心中突然生出了幾分倦怠來,她想着,就這樣一輩子,離開戰争,和她懷裡的人兒在一起,才算不枉她來此一回。
她似乎喜歡上林書淺了,她有點不可置信,但這卻并未出乎她的意料:林書淺的聰慧和堅強,對國家和人民的善良熱忱,閑暇之時偶有的狡黠,無一不吸引着江瀾向她靠近。她有些感慨,沒想到活了兩輩子的自己有一天也會心甘情願的栽在别人手裡。
江瀾腦海中開始閃過林書淺門口等她的樣子,凍的通紅的鼻頭,有些發白的臉,她心中一片柔軟,攬住她的手不自覺更加用力,恨不得将她揉進自己骨血裡。
又過了一會兒,林書仁風塵仆仆的趕回家中,卻見到這幅景象,他眉頭有些皺起來:書淺難得有這幅小女兒姿态,可對象怎麼能是江瀾?他不希望軍統的高官和自己的妹妹扯上半毛錢關系,可又不能違反紀律告知她,隻好将氣憋在肚子裡。
林書仁一回家中,傭人立刻端上飯菜來,桌上幾人吃吃喝喝,卻心思各異。林書仁也是一夜未眠,吃完飯便回房間休息了。林金堂夫妻倆和張自忠所談甚歡,相見恨晚。隻剩了兩個晚輩,兩人洗刷完畢換了睡衣,一起到了林書淺的房間去。林書淺坐在沙發上,江瀾靠在她身上,疲意漸生,竟然就這麼睡着了。
林書淺本在看書,正瞧到有趣的地方,便叫着江瀾同她一起看看,叫她幾回卻不見聲響,她轉頭過去,沒成想江瀾已經睡死。她晃晃江瀾,沒有半點反應,便隻好一個人用力将她拖到床上,林書淺費力拉着她:“死沉。”
裝睡的江瀾暗中扯了扯嘴角,林書淺沒注意到,還在忙着将她擡到床上。等她規整好了,這才有時間仔細看起她來。
她的手指輕輕點上她鼻尖,感受到江瀾均勻的呼吸,她淺淺的笑了起來:“這人連睡着了都這麼好看。”
江瀾心中暗喜,眼見林書淺給她拽上被子便要離開,江瀾一個翻身将她也帶到床上,林書淺本以為她被驚醒,卻沒想到那呆子隻是砸吧砸吧嘴,摟着自己的腰肢又睡過去了。
她被摟的緊,又不想吵醒她,隻好歎了口氣,也進了被裡。見計劃得逞,江瀾得意的嘴角都要控制不住,兩人相擁着睡去,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