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幾乎他每喘一口氣,嘴角和傷口就會飛濺出少許血沫。忽然,他大喝了一聲,雙眼如同回光返照一樣爆出了兇光。鐵鶴道人明白,他這是強弩之末,恐懼到達了極點,就會轉化成憤怒,然而這樣的憤怒持續不了多久,大多數時候,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事主死得比較容易一些。
那個人像是一張脫手的弓,猛地向前方彈了過去,在他右足着地的一刻,他前進的方向不可思議地幾乎轉了一個直角,前沖一下子變成了橫切,與此同時,右手拂塵接連點向三個不同的方向,其勢如同暴雨一般當頭澆下,讓人防不勝防。周問鶴萬萬沒有想到世間有這種精妙詭異的招數,這一定是此人暗藏多年的後手,隻在最危急的關頭才會用出。白光中周問鶴睜大了眼睛,他看不見那人的對手,但是這巧奪天工的一招卻已深深烙在了道人的腦海中。
可惜,這一招并沒有救回那人的性命。他整個人在周問鶴面前被攔腰切斷,上半截身子重重地倒在了周問鶴的腳前。那張木雕般棱角分明的臉扭曲成一團,一張嘴像塞進了什麼東西一樣張到了最大,但是,已經沒有呼吸了。
道人靜靜看着仰躺在腳下的屍體,他知道那個并不存在,隻是一道白色的影子,如此清晰,卻又是如此不真實。忽然,他發現那具屍體還在動,那如同案闆上半截死魚的身體,它的左手正在緩慢地探進地闆靠近牆角的一道縫隙裡,它的臉已經變成了青綠色,雙眼蒙上了一層灰色,死亡的氣息籠罩在他的臉上,血和内髒正潺潺地從腰部以下流出來,它确實已經死了,或者說,它全身隻有手還是活的,這是一種多麼可怕的意志力!
它的手還在緩緩移動,手腕已經完全沒入了縫隙裡,他似乎在摸索什麼,好像是要從裡面拿什麼東西,隔了一個呼吸,他的手又緩緩地縮了回來,但是手裡卻是空的。那隻手離開了縫隙,小心翼翼地被放在了身體一側血泊中。當這一連串複雜的動作完成之後,那個看似早已死絕的人忽然吐出了一大串的血泡,之後就再也不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