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四十一與四十二之間還存在了一個數,一個我們無論如何也看不到,感覺不到的數字。”
道人一臉茫然,他顯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眼前這孩子的奇談怪論,知了隻好繼續解釋:“李淳風早年編校《古算十書》的時候,被一個數學問題難住了,這道怪題以批注的方法寫在一冊不知出處的《周髀算經》古本中。在之後的五年中,李淳風窮極心智,晝夜苦思,但卻屢屢碰壁,不管如何驗算,結果永遠都差了一。癸卯年陳國公伏誅,妻子流放嶺南,李淳風從侯府所抄出寶物中意味發現了一本曹魏時期的《海島算經》,比現在流傳的版本多出兩章,其中一片殘頁上正寫着他冥思苦想而求之不得的推演思路。隻是殘頁隻剩下十之三四,其後數年間他輾轉各地,結合《周髀算經》與《緝古算經》留下的驗算方法,一點點地補出了算式全貌,二十二年後,他終于在數字世界裡找到了那個“一”,也就在算式補完的那一夜,這個數算天才就瘋了。師父說,他沒有看到什麼驚悚的場面,也沒有聽到可怖的聲響,他是被他心裡計算出來的東西吓瘋的,道長,這樣說可能你能明白一點:流荼不是一個存在的實體,它是……一個數學概念。”
“那麼蟾廷呢?”道人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有一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他今天反正已經聽到了夠多的癡人鬼話,頭腦中常識早已成了一地碎屑,索性再來一個鬼故事捶打一番,也不會有害處。
“蟾廷……”知了忽然遲疑了,他表情看來十分尴尬,像是忽然發現自己談吐衣着很不得體,“蟾廷,他就是……一棵樹。”
“一棵樹?”
“對,我們隻知道它是一棵樹,它不在宇宙的任何角落,但同時,它又無處不在……我隻知道這些……”
這樣的講解頗為讓人洩氣,誰能想到知了的鬼話到了最後竟然會如此的馬虎了事。
那孩子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匆匆對道人說:“那鬼和尚快回來了,在下先行告辭,我就栖身在萬人坪往西半裡的山神廟裡,過一陣子,定當再來拜訪。”說話間,知了已經轉過身,麻利地從樓梯上爬了下去。正當他要出門的時候,周問鶴忽然想到一件事,急忙叫住他:“賢弟留步,愚兄有事請教。”那孩子收住腳步,轉過頭看着道人,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對着他忽閃忽閃。
“你知不知道,‘開勺萬債’是什麼意思?”
知了飛快地雙手一攤,頭像是撥浪鼓一樣飛快搖了兩搖,然後三兩步跑出了店門,把周問鶴再一次留在了空蕩蕩的老店内。
“開勺萬債。”這個詞周問鶴最早是從西湖李帽口中聽到的,據他說這是望水村死者最後的遺言,之後,觀星樓上,許亭也提到了它,再然後,虛人廟中,柳公子被雷擊中後也說了這四個字,這個詞到底什麼意思?說出這個詞的人,不是已經死了,就是下落不明,而活着的人對于這個詞全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萬籁寂靜中,道人反複咀嚼這個詞,他心中泛起了一陣沒來由的急躁,仿佛這個詞的含義突然之間對于他非常重要,甚至他預感到,不久之後,他的性命都要懸在這沒頭沒腦的四個字上。四周的一切,依舊風平浪靜,但是道人清晰地感覺到危險已迫在眉睫,無奈他依舊在四個字面前團團打轉,焦急中他仿佛在四周的寂靜中聽到了無數的尖嘯聲。
“等一下,”他心裡忽然一道電光劃過,“許亭和柳公子其實我都隻是看到了他們的嘴型而并沒有聽到聲音,至于李帽,就算他沒有騙我,望水村的受害者死前五官扭曲成了一個大笑臉,那樣的人說話一定口齒含糊,李帽……他很可能聽錯了……這其實是口型相似的另外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