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是回到一個月前,長安西市的李熊茶肆内。
一群人正擠在悶熱的房中,心焦得像是熱鍋上的一群螞蟻。偶爾會有人坐立不安之下站起來走上幾步,但很快就會在其他人責備的眼光中縮回原位。坐在最靠近門口處的那個人約莫四十歲上下,生得肥頭大耳,滿臉的和氣生财。這個人名字叫錢德利,是泉州來的鹽商,同時他也是隐元會的幹部天字肆拾貳。
此時,他正仔細地端詳着挂在牆上的一張白布,像是要從白布上那個呆闆的“未”字裡看出一朵花兒來。他背後那七個人還在時不時地交頭接耳,錢德利隻覺得自己身後趴着七隻竊竊私語的碩大老鼠。
偏房内的人出出進進越發頻繁,似乎他們以為隻要腿腳勤了,人就會變得有辦法起來,但是事與願違,偏房内的僵局依舊沒有被打破,從錢德利的位置依稀可以聽到簾子後面那幫人正用極低的聲音飛快争論着,仿佛他們都盤算着多吐出幾個字好拿來塞住對方的嘴。
不知不覺,天已經暗了下來,估計不用多久,外面就會傳來坊肆關門的钲聲。房内的氣氛也越來越散漫,有幾個人開始肆無忌憚地高聲交談,全然是把此處當成了真茶館。也就在這時,忽然偏房内傳出一聲鐘鳴,房内的八個人像是被先生抓個正着的讀書郎,臉上挂着倉惶之色紛紛回到座位上,四下裡頓時鴉雀無聲。
緊接着,簾子被挑開,一個小童手捧一卷白帛從偏房走出。這小童神色莊重,目不斜視,舉手投足間滿是與他年齡不符的大家風範。他徐步走到牆邊,将那寫着“未”字的白布撤下,然後換上了自己手中的那塊。整套動作娴熟老練,幾乎沒有發出聲響,像是已經操練了無數遍。
未等小童退出去,一幹人等已經争相湊上去端詳,隻見新的白布上寫着一個“酉”字。這字依舊是平平無奇的,看不出什麼名堂。但是圍攏着的人群,卻像是被炸的蜂窩般亂成了一團。
“兩個時辰,整整往後走了兩個時辰!”皂隸睜圓了眼睛發出低聲的驚呼。
“發生什麼事了?”郎中問,但是沒有人回答他。
“還是沒有周問鶴跟劉給給的下落……”乞丐說,好似要向周圍的的人确認此事。
錢德利鄙夷地悄悄衆人,又開始撫摸他短胖的手指,輕輕歎了口氣:“這下可好,真沒生意做了。”
聽了周問鶴的話,那五個唐門弟子面面相觑,與其說他們對目前的處境猝不及防,倒不如說,他們沒想到鐵鶴道人周問鶴,竟是一個這麼無賴的人。
唐無影又向劉給給一拱手:“那大師又怎麼說?”
劉給給還是沒做聲,他自顧自走到門口,從懷中取出木魚,對着門外念起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