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先生”又說,如果有誰覺得賊髒燙手的,他可以不進來拿,我不知道有誰真的拒絕了這份橫财,因為當時确實有好幾個人面露不屑之色。事情議定後所有人都各自散去,回頭再單獨拜訪村長,這樣做可以避免分贓時相互撞見引起尴尬。
村長讓我們盡量早下決定,以免去晚了包裹裡的東西被人分光,我是當天晚上來到村長家的,他自然不會告訴我之前東西都給過誰,“白衣先生”再三告誡我拿了财物要藏好,千萬别露于人前。我當然是照他所說去做了,不過确也有人把這話充作耳旁風,你也看到金镯子跟步搖了,那天分到東西的肯定不止她們兩個。
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贓物分完後,村長随“白衣先生”進了一次老林子,因為先生也是個懂勘輿的人,他觀察了四面山川走勢,認定山中确有大墓。
關于深山中的北魏墓,我們也都有所耳聞,據說墓主人是一位早夭的公主,其父為避人耳目,才将墓穴悄悄修建在營州老林深處。至于公主為何早夭,其父又是要避何人耳目,傳聞中諱莫如深,我們也沒興趣知道。當時,我們隻衷心盼着村長與先生回來時能再分一次明器,然而這趟,他們卻帶回了那兩個土夫子。
即使不是獵戶,我也能看出他們是死于龐然巨獸之口。村長說,屍體是在封土堆旁的山洞外找到的。那個山洞似乎形成于一場塌方,洞内深不可測,也許直接貫通了墓道。先生在洞口找到了許多人骨與崩碎刀刃,顯然死者不是第一批慕名而來的土夫子。
你不知道村長與先生這一席話讓我們當時有多恐懼,50年後,我們再一次聽到了毛菩薩的消息,更駭人的是,那兩個無知莽漢很可能已經把山罴喚醒了。我們不敢想下去,隻有将那兩個人草草掩埋。我們當時相互安慰說,外人已經死了,諸事已休,我們跟毛菩薩這50年來不一直都相安無事嗎?我們甚至天真地認為,毛菩薩隻會捕殺試圖進入洞穴的人,也許,那是它冬眠的老巢。
但今天早上發生的事讓我們意識到這種自欺欺人有多可笑。那兩個土夫子昨晚被從淺墳裡拖出來暴屍月下,四周還留着大得異乎尋常的野獸爪印。你是不是覺得今天看到的村民都有些神不守舍,那就對了,他們隻是在強壓心裡的慌亂,要不是谷口肆虐的白毛風,他們早就抛家舍業逃走了。
(魏錯的回憶結束)
“我們不知道在你們江湖人眼中,山罴算不算十分可怕,但是在我們這兒,毛菩薩就是生殺主宰。好了下,你們要知道的,我現在已經告訴你們了。我們私分賊髒,我們知道不對,但那是在确認了本主已死的情況下。浩氣盟如果真如你所說的是替天行道,那能不能救一下這全村百姓?現在谷口被封,救下我們,便等于救你們自己。”
聽完我的叙述,庾冰沉吟良久,好半晌才不痛不快地擠出一句話“原以為留下來,隻需要管管白慕仙的案子呢。”我聽他語氣,定是在懊惱昨天沒走成。這時譚梨湊過來柔聲道:“庾大叔,馬婆婆這麼好的婆婆,該救一下呀,何況,我已經吃了婆婆的糖醬了。”
我見譚梨一口一個婆婆,心中不由冷笑,但念及這丫眼下是為我說話,也不便告知她馬婆的真實面目。
這世上本就沒有多少人能夠拒絕譚梨,何況是她的庾大叔。青衣人最終無奈地點頭應下這個差事:“如果真如魏兄弟所言,這頭山罴隻在三更外出,那我們最好趁現在立起防禦工事。”
“你一個江湖人也懂修築工事?”我忍不住問。庾冰冷笑一聲:“你要是親眼見過浩氣盟與惡人谷的火拼,就不會問出這種蠢問題了。我們不但是江湖人,更是陷陣殺敵的戰士。”說罷,青衣人再次轉向村長:“我需要調遣村裡所有的男丁,時間緊迫,隻能對你們進行最基礎的訓練了,但是不用怕,我遇到的陣仗,有許多比今天更加險惡呢。”
見村長點頭應允,庾冰的臉上才重新浮現笑容:“我們在村裡也是你們的造化,不過一隻熊罴而已,如果它今晚敢來,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浩氣盟的霹靂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