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可以向你保證,本盟絕非栽贓勾陷的匪類,更不會無端加害一個弱女子。”說到這裡,他又長歎一聲,“我敢這麼說,是基于我對盟中手足的絕對信任,我們拔劍從來不為别的,隻為了心中的浩然之氣。可惜,天下人不懂我們的心,我們也不能把心剖給天下人看。”
“既然與你們無關,那這個印記又是從何而來呢?會不會是’白衣先生’留下的?”
“老魏,你不知道王遺風是何等孤傲絕倫的人物,他縱使惡貫滿盈,卻絕不屑于陰謀算計。更何況,文姑娘生前心無纖塵,’雪魔’又怎麼會拿她做局,讓摯愛的名聲受污?”
“若是這樣,那印記會不會出自’血眼龍王’之手?”
“說到他,倒是确有幾分可能。”庾冰輕撫了一下面頰,“畢竟蕭沙的陰險在江湖上人盡皆知……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乃殺害文姑娘的主謀,這一層罪名無論如何是洗不掉的,搞這種小動作除了能污賴一下旁人,還能為他帶來什麼?他該不會以為,刻上區區一個标記,就能把當年鐵案推到浩氣盟頭上吧?”
庾冰這一番話說得我雲裡霧裡,隻是勉強聽懂他的意思是講,無論浩氣盟與蕭王,都沒有留下标記的理由。
我們相對無言了片刻,依稀可以聽見修築工事的吆喝聲從窗外飄進來,原本铿锵雄渾的号子傳到屋内,也單薄了不少,甚至帶還上了點凄涼的味道。
“上次你提到’雪眼龍王’時,譚姑娘臉上似乎也頗多敬仰呢。”我開口說。
庾冰頹然搖搖頭:“江湖上總有許多是非之徒喜歡言過其實,他們自己沒有能耐,還專拿有能耐的人出來搬弄,許多事情就是這樣被越傳越不着邊際的。沒錯,蕭沙是個人物,但他終究不是行雲布雨的真龍。等丫頭……緩過來……”青衣人頓了頓,臉上浮現出苦澀的表情,“等她以後閱曆增長了,就會知道這種神話一樣的武林典故,都要打個折扣再聽……比方說,魏兄,你有沒有聽說過移魂大法?”
“沒有。”
“江湖傳聞蕭沙有一門本事,可以控制别人的心思,讓别人渾然無知中對他言聽計從,仿佛在夢遊一般。”
“這聽起來怎麼像是妖法?”我喃喃道,“難不成蕭沙還拜過鬼狐精怪為師?那麼胥肆殺害文姑娘,也是被龍王攝住魂魄才做的嗎?”
庾冰幹笑兩聲:“事實上,根本不存在什麼移魂大法。蕭沙隻是特别擅長蠱誘人心,如果他讓某人做了一件事,一定是那個人内心深處真的想這麼做。這本屬□□上屢見不鮮的宵小伎倆,卻傳來傳去,傳成了庸人口中的妖法。說到胥肆,他到底是受了怎樣的蠱惑才會加害文姑娘,或許隻有他最後接觸的人,你們那位’白衣先生’才能知道了……”
“……老魏,你信不信我們今天在這裡說的話,做的事,都是蕭沙操縱下的結果。”
“我不信。”
“我也不信。他不是龍,他隻是有些手段的人。你越是把他當作神,他在你眼裡就越是無懈可擊。但如果拔下神的外皮,我們會看到他原來不過一介匪類,衆叛親離,困窘落魄。他被被抓住過,也被被監禁過,在大獄裡他跟其他囚徒沒有兩樣。他一點也不神秘,白慕仙做得都比他好。”
我點點頭表示贊同,外面的号子忽而一變,庾冰随即站起身:“老孔他們幹得不錯,接下來輪到我去看看了。”
“那我也要走了,我送大夫回村外的家中拿一些東西。”
庾冰似乎來了興趣:“聽說那個宋大夫,就是教你識文斷字的人,我倒很想見見他。”
我心中一緊,努力讓僵硬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他不但是我的先生,也是這個村子裡我最親的人,至于見他……會,會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