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員會一緻認為,巨幕廳牆上的神經網絡是趙毅自己畫上去的,但是同隊其餘人員都表示,并未注意到病人長時間離隊,也沒有看見他接觸過拍攝器材。病人究竟是如何避開隊友進入廢墟,留下塗鴉并且完成拍攝的,仍需要進一步的調查。
院:之後發生了什麼?
趙:影城内部損毀嚴重,從原路返回非常困難。我朋友不得不重新規劃路線,我也沿着影城外圍幫他尋找可能的出口。這花費了我們不少時間,等他出來時,已經過了差不多1個鐘頭。然後我們一同回到營地,卻發現那裡聚集了好幾個人。
院:什麼樣的人?
趙:一個矮胖子,手裡拿了個塑料步話機,正在跟一個挂了一串佛牌的中年四眼吵架。一個行為舉止有點反常的小孩,似乎患有官能障礙症,因為我聽到他用好幾個聲音說話,還有一個瘦子,眼圈深得像是塞進了兩個煤球,他……天哪,你們一定要把他交給我研究,我從沒見過一個人神經衰弱到這種程度。
院:我們會考慮的,你是說你不認識這些人?
趙:從沒見過。
(取出蘇建(病院傳統治療科主治醫師),約書亞(病曆——00219深度失眠),辛巴(病曆——00676科學家全員降靈會),王叔(病曆——00981二等獎号飛船科學官)的照片)
趙:沒錯,就是他們幾個,當時這小夥子的眼圈比照片上還深!
院:這是五年前拍的,後來他一直沒能睡着。
趙:哦……太棒了!
院:之後發生了什麼?
趙:影城門口的LED屏幕忽然亮起來。上面出現了一張……你們或許可以稱之為女人的臉。
院:為什麼你會說“我們可以稱之為”?
趙:因為那根本不是人的面孔,如果強行讓我來形容的話,我會說它是對于現代人體神經科學最惡毒的嘲弄。在你們看來或許那東西跟人臉無異,但對于神經外科專家來看,那隻是一張擁有五官的外皮,它皮下肌肉的結構與運動違背了神經科學的所有基礎原理。
院:因此你認為,LED上出現的人類是其它生物假扮的?
趙:也許是不明生物,也許是機器人,也許是CG,這方面我不懂,我隻是告訴你們别把那東西當做人類。
附錄三:LED屏幕的視頻圖像。
因為拍攝過于倉促等原因,影像中的畫面非常模糊。隐約可以看到一張疊影嚴重的人臉,用7國語言交替說了:“黑色,海豚,鐘表,熵,蠢事,大麗花。”這6個詞彙。期間人臉的五官發生過0.5秒左右的扭曲,不過視頻研究小組将之歸因于畫面失真。
院:那幾個人對LED屏幕有什麼反應。
趙:隻有黑眼圈非常緊張,其他人好像都沒當一回事,說起來,他們當時已經吵成一鍋粥了。順便告訴你們,我從沒見過這麼混亂的争執,他們沒有捉對厮殺,而是……怎麼說呢,形成了一個單鍊循環,每個人都在勉強敷衍着上一個人,然後把火力集中到下一個人身上。
院:後來你讓他們冷靜下來了沒有?
趙:我什麼都沒幹,是我朋友做的,他讓他們心平氣和地輪番發言,然後我才知道,原來他們都來自于貴院,唉,看來我在自己病房裡關得太久了。
院:請說下去。
趙:朋友告訴他們,現在我們的形勢非常危險,眼下最好的選擇就是跟着我走。我還能講什麼呢?他一向很有說服力。于是,我就成了這支隊伍的臨時向導。那個姓蘇的神棍本來還不太樂意,但我朋友很快就安撫了他。
院:然後你就帶着他們回到了這裡。
趙:哼,說起來真簡單,你知道這有多難嗎?隊伍裡人和人之間沒有一點信任,何況我們還在一處無法定位的區域。我的朋友幾乎每過五分鐘就要停下來做一下團隊建設,我都不知道他原來那麼會灌雞湯。
院:你們走了多久?
趙:五個小時左右,期間我們一度在北辰東路路口打轉,那個叫王叔的胖子還用塑料對講機呼叫過支援。然後,病院忽然就出現了,蘇建堅持認為這是他用小鬼引路的功勞,随他怎麼說吧。我朋友才是最大的功臣,要不是他,那個多重人格的小孩非自己跟自己打起來不可。
院: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很高興與你交談。
趙:對了,那個叫約書亞的年輕人,記得讓他盡快來找我,我們的研究越早開始就越有價值,這小夥子命不長了。
附錄四:院長【GUID号:已删除】對于本次采訪的批注。
請将以下内容提交委員會:我們對趙毅的危險性估計嚴重不足。誠然他不如韋教授(病曆——00440超綱教授)那麼緻命,或者像周先生(病曆——00099生活評論家)那麼專業,但是他依舊是個有前科的典型反社會分子。我要求全面提升病人的危險等級,暫停并重新評估所有正在使用的治療方案。同時我還必須指出,無論是誰,批準趙毅繼續神經科學研究無疑是嚴重的失職,哪怕一個純外行,在看到他病房牆壁上那些鬼畫符之後,都不會懷疑病人内心深藏的暴力傾向。
附錄五:院長【GUID号:已删除】的補充批注。
需要全面禁止趙毅與劉小弟的接觸,他們的關系已經嚴重危及後者的生命安全了,衆所周知,劉小弟智力上的缺陷讓他缺乏自我保護意識,我認為在未來幾個月裡,有必要安排護士長蘇菲充當劉小弟的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