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若輕猛然驚醒。
李桃溪也被吓了一跳。
“你好點了嗎?沒睡好的話要不跟老師說請假回家休息?”
“沒事,走吧……”
陶若輕狠狠甩掉夢境,不甘心自己就這麼沉溺在幻想裡,便繼續埋頭學習。
時間攆得飛快,轉眼就到了會考。因為是畢業難度的合格性考試,理科實驗班的人大多考得很輕松,頂多文綜得多背背。
陶若輕仍然全力以赴,對文綜也是,又或者他不敢分心去想别的。
“陶若輕!”
門外有人喊了好幾聲。
陶若輕有些不耐煩地轉頭,看見李桃溪沖他招手,讓他過去。
陶若輕拿着筆,站起來,卻忽然看見李桃溪身後走出一個穿藍色羽絨服的小個子女生。附近的學生都擠在绀色的校服裡,隻有這個人充滿了色彩,連頭發也染成栗色,高高地綁成馬尾。
“陶若輕,”她也舉起手來揮,糖果色的手鍊碰撞出響聲,“考完一起去吃飯吧?”
過路的學生紛紛側目,竊竊私語起來。陶若輕不敢直視,總因為他人的視線而不安。
這個人似乎完全不是他所認識的蒲興彩了。
她到底是誰?
她為什麼要回到這裡?
陶若輕忽然生出一陣春風般的怨恨。一直到吃飯的時候,他都保持着沉默。
寬敞的包廂裡,隻坐了三個人,中間的子母鍋咕咕冒泡,但大家都沒忙着吃。
“阿姨你喜歡喝什麼呀?剛剛忘記勾飲料了……”
李桃溪依舊照顧着每個人。
優雅知性的中年女性沖着他們笑,“我要豆奶,你們喜歡什麼就自己點,千萬别客氣!”
“點好菜了嗎?”
蒲興彩提着大包小包鑽進來。
“隻點了鍋底,我們勾了一些菜,你看看還要不要加點什麼。”
李桃溪幫她拿東西。
蒲興彩接過菜單,唰唰勾了幾下,就給了服務員。她在每個人面前都放了一個禮盒。
李桃溪是紅格子圍巾,蒲阿姨的是水晶耳墜,而陶若輕的是小櫻的手辦,是很早之前的版本,在國内已經炒上奇價。
陶若輕有些怯于去觸碰,可其他人自然而然地道謝。蒲興彩已經足夠快樂。
陶若輕幹巴巴地跟着道謝,覺得自己還應該說些什麼,可服務員已經開始傳菜。他沉默地吃飯,直到走出包廂。
“興彩你回來多久啊?”
“一個星期,不過明天早上和媽媽去哈爾濱旅遊。”
“真好,你要去冰雪大世界吧?可以給我拍照嗎?”
“好啊,去的時候一起打視頻吧?”
兩個女生聊得熱火朝天,仿佛從未分開過。陶若輕默默墜在後面,在車門邊和她們分開。
“還是一塊回去吧?”
“不麻煩你們了,我的車還在學校。”
陶若輕勉強一笑。
“那我們先回學校,車放後備箱就行。”
阿姨很快給出方案。
然而陶若輕還是堅持,大家隻好就此告别。目送紅色的車遠去,陶若輕一個人垂着頭往回走。天上飄起小雨,他渾然不覺,就這麼一直走下去。
高考的前一天下午,不少高三生都輕快得像是要飛起來。陶若輕仍舊像往常一樣刷題,抱着書路過倒計時牌的時候停下來看了一眼。
他已經很久沒有跟人好好說過話了。但他并未發覺,直到被李桃溪叫住。
李桃溪站得離他有點遠。
自打鄭明昊确定得獎保送,他就有意疏遠李桃溪。李桃溪不知道詳情,但也察覺了他的排斥,不再來找他問題。
然而這一天,她還是叫住了他。
“陶若輕,祝你考試順利,明天加油。”
李桃溪笑着,似乎也沒期待他的回應,隻是想要祝福便這麼做了。她點了點頭,就抱着書箱和旁邊的女同學一塊走下樓去。
陶若輕愣在原地,感到無地自容,但終究還是沒有再聯系過她。
成績出來的那天,陶若輕還在給人做家教。出小區門的路上,他的笑容才松懈下來。
舅舅淘汰下來的手機卡得要死,現在就躺在他褲兜裡。他摩挲着手機,糾結着看與不看,最終還是決定再捱一會兒。
陶若輕靠在樹旁,打開手機裡的聊天界面。聊天記錄都還留着,最後一條是她發來的冰雪城堡,但他一直沒有回複,因為實在不知道說什麼,直到現在也是這般無力。
可他明明很想說點什麼。
APP頁面忽然冒出紅點,公衆号就直接将他的成績細則推了出來。
陶若輕錯愕地凝視着那意料之外的高分,悲喜交加,卻又無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