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走後，方才害得他被潑了一身髒水的少年便鬼鬼祟祟地貓着身子要跑，被藥店老闆一把喝住。

“金多多，你再跑一個試試？做人做到你這麼狼心狗肺、沒有良心的老頭子我也是平生罕見了。”

少年意外地聽話站住了，一聲不吭沒有說話。

藥店老闆雙手叉腰，面上滿是怒其不争，語氣因為怒音甚至微微發顫：“你知道你偷出去賣的那幾根藥材有多珍貴嗎？你到底賣給誰了？”

洛姝觀猶豫了一下，轉了個身對着街邊的鋪子假裝挑選，實則耳朵豎了起來。

沒辦法，愛吃瓜，看熱鬧，是國人的天性。

應該沒有人能免俗吧。

88一隻系統都不能。

但它的注意力有點偏：【金多多？啊哈哈哈，他的名字真有意思，和他一點都不配。】

洛姝觀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沒聽到少年說話，隻聽到一陣破空聲。

藥店老闆似乎是從手上扔了什麼東西出去，這次沒扔空，因為她聽到少年一聲悶哼。

“你說不說？不說我把你扭送去官府了！”

少年終于開了口，居然嬉皮笑臉的。

“張叔您舍不得，不會把我送去官府，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拿藥就是了，大不了我給您打一輩子的工，還債了。”

顯然，藥店老闆并不滿意這個回答。

“給我打一輩子的工？”他冷笑一聲，“我請不起你這活佛。”

但，少年沒有預測錯。

藥店老闆終究沒有再糾纏要将他扭送官府的事。

最後，隻留下句狠話：“你走，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出去也别說在我和仁堂呆過。”

說完，就轉身進了屋。

【就這？這就結束了？虎頭蛇尾的。】88辣評。

“這混小子，我還以為他和他那個賭鬼老爹不一樣呢，果然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孩子會打洞，就不是個好東西。”

洛姝觀随意選的飾品攤位前的老闆也目睹了全程，此時忍不住吐槽。

然後，表情一僵。

因為，少年不知不覺居然走了過來，停在旁邊的包子鋪上。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剛吐槽完的老闆，語氣懶散地警告：“别把我和那人渣相提并論，不然我揍你啊。”

老闆腆着笑臉，呵呵了兩聲，沒再說話。

洛姝觀順着老闆偷瞄的視線望去，看見少年垂在身側的左手少了一截小拇指，隻有四根指頭。

少的那根，像是被人活生生削去的。

88也看見了，大驚失色：【嘶，狠人！】

洛姝觀眼睫止不住地顫了顫，不動聲色往旁邊走了兩步。

少年沒有注意到他，毫不避諱地用少了一根手指的那隻手伸進兜裡，給包子鋪的老闆遞過去一把錢：“我要五個包子。”

他似乎是餓極了，洛姝觀站在他旁邊幾步遠，都聽到了這人肚子裡傳來的一陣叽裡咕噜的聲音。

包子鋪老闆先是應了一聲：“好嘞！”

然後，接過錢一看就苦了臉，“你這錢隻夠買四個包子的。”

隻是，注意到少年的眼神，以及那根明晃晃在他面前晃的四根手指。

到底，忍氣吞聲，收了錢，遞出去五個包子。

少年接過包子，大咧咧地朝包子鋪老闆笑：“謝了李叔，等我金多多以後發達了再孝敬您。”

包子鋪老闆苦哈哈地笑了兩聲，“我這起早貪黑的賺點辛苦錢，你少來我這兒霍霍就是孝敬我了。”

“那估計有點難。”金多多毫不客氣，說完後沒再繼續停留，提着包子走人了。

很顯然，他走後，這一片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88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新系統，雖然被培訓過許多壞人案例，但還是現實第一次見到。

【這什麼人啊？偷藥搶包子，就不能踏踏實實幹事情？】

小煤球飄在半空憤憤不平：【看那藥店老闆和這兩個老闆的态度，那個金多多看起來真的是會打人的樣子，洛洛，我們下次見到他千萬離遠點！】

洛姝觀：“好。”

她在面前的攤位上随意挑了件飾品，付錢。

包子鋪老闆等人走遠了，才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和隔壁老闆找安慰：“雖然他沒和我動過手，但我瞅見他那根斷指，我就害怕。”

“誰說不是呢？他幫他那個賭鬼老爹抵債的時候，賭場那群人說好了就砍一根指頭，結果臨時反悔，這小子一個人幹翻了賭場一群人，這麼多年了，你見過哪個欠債的全頭全尾從賭場裡走出來的？”

飾品鋪老闆咽了口口水，“說真的，太不可思議了，他打架真那麼厲害？”

包子鋪老闆這回倒是肯定地點了點頭，誇了一句：“打架厲不厲害不知道，但天生神力是真的。要不是他每回農忙時都來我家幫忙，一個人一天幹我十天的工作，我還真沒空出來賣包子。”

飾品鋪老闆羨慕了，“所以人家吃你幾個包子，你也不虧了。”

“可惜我這裡都是小姑娘喜歡的東西，人家用不上。”

包子鋪老闆：“是說。”

“但這小子怎麼和他爹一樣，偷雞摸狗？老張對他那麼好，他居然偷藥？”

飾品鋪老闆：“畢竟他爹不是個好東西，把人教壞了…… ”

“他也不是個好東西，他爹再壞也是他爹，輪到他說？”

洛姝觀沒再聽。

她招呼系統：“走，88，我們回家簽到去。”

隻是沒想到，出了莳陽縣的城門，到了山腳下。

她居然再次看見了那個少年，走向了不遠處的一個破廟。

【冤家路窄。】88捂眼。

洛姝觀幽幽道：“88，不會用成語可以不用的。”

“這裡隻有我一個人，我們不看了啊，回家去。”

飄在半空的小煤球用力點頭：【好！洛洛你的安全最重要！】

隻是，路過之時，沒刻意去看，聲音也傳入了耳中。

從破廟裡一下沖出來好多人。

“老大，你回來了！”

“大哥，我等你等得花兒都謝了。”

洛姝觀目不斜視往前走。

還好沒好奇去看，這居然還有小團體。

這種不良少年團體，她是不敢靠近的。

金多多的聲音從風中飄來：“來來來，見者有份，喊我一聲大哥，大哥就不能少了你們吃的。”

一句話被他說的頗有匪氣。

“謝謝大哥！”

“謝謝老大！”

“我要跟老大混一輩子！”

果然是中二年紀的少年團體。

洛姝觀沒特意往那邊瞧，但眼角餘光到底還是映入了那邊一幕。

少年從懷裡取出還熱乎的油紙，包子的香氣彌漫在空中。

“來，今天咱們開葷，肉包子，一人一個！”

他将5個包子全都分了出去。

88有些不好了：【他這是什麼操作？怎麼感覺對自己人又挺好的？是好是壞啊？】

洛姝觀快步回到山頭，回到自己的舒适豪宅。

才慢悠悠地給困惑了一路的88解釋：“寶寶，人都是複雜的。有時候好，有時候壞；對某些人好，對某些人壞；做一些事情的時候好，做一些事情的時候壞；有些人在小節上壞，又在大義上好…… ”

比如，想要入室盜竊的小偷看見主人家藏有毒品，轉手就是一個自首加報警。

比如，黑心的企業家同時也是聲名遠揚的慈善家。

比如，一個作惡無數的殺人犯可能也是許多小孩兒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