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時間,不如多看兩頁書。
朝陽起又落,等到少年迷迷糊糊醒來外面天色已晚。
迷茫的坐起,身上的傷勢得到了處理,周邊書本環繞滿鼻書香,與他昏過去之前聞到的一樣。
他恍然的掃視着四周,輕輕觸碰自己的胸口,心髒的跳動讓他感到安心。
他還活着,他逃出來了嗎?
這裡又是哪兒?是誰救了他?
“醒了?”
平和的女聲傳來,像流水似清河,少年轉頭。
月光映襯之下白衣少女依靠在座椅上,一手持書,一手撐着臉頰,眼眸向着他望來。
淡淡的光從背後透出,白皙的肌膚如墨的長發,她似谪仙般向着他走進。
“你倒是能睡,師傅給你吃了丹藥都還昏睡了兩日,看樣子你是遭了不少罪?”
“是你,救的我嗎?”
少年喃喃道,直至現在他仍覺得這一切不似真實。
白書甜挑眉:“不然呢?一身血的倒在我懷裡,我倒是不想救你你也沒給我機會不是?”
少年垂首,乖乖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弄髒你衣服了嗎?我會賠你。”
重傷未愈年齡又不大雖然瘦了些可依舊好看的少年坐在床上乖乖認錯的模樣,不得不說,很攢勁兒。
白書甜耳根子一熱側頭咳嗽一聲,連連打斷道:“好了好了,救都救了說那些話。”
少年抱拳,目光誠懇認真:“謝謝前輩救命之恩,我叫槐冉,本是靈溪宗的弟子,敢問前輩是?”
“前輩當不得。”白書甜擺擺手,制止了少年的意圖:“不用你感謝,你也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最遲三日後你就得離開,那家夥還沒放棄找你,如今你能躲在這裡不被他察覺也不過是因為有特殊的隐匿陣法,但瞞不了多久。”
“過幾日,是我們問道宗十年一度的問道大會開幕式,到時候所有長老老祖都會到場包括碧青長老。屆時,我會想辦法帶你出去。”
這是白書甜早就想好的,畢竟想要出山唯有一條道路,而那條路上人口衆多難免不會被人察覺。
但那天不一樣,除了他們藏書閣一脈基本都會聚集在主殿峰頂,到時候她也方便帶着人溜出去。
時間如梭。
三日已過。
問道宗十年一度問道大會準時開啟。
各色的術法在空中綻放,像是人間煙花,璀璨奪目,卻又比其更為精緻。
各峰弟子歡聚一堂,人聲鼎沸,聚集在主峰聽着各峰長老暢所欲言講述道途。
修仙大能講道,少有人缺席,畢竟若是領悟可頂得上幾年修行。
單是整個開幕,講道都得維持半日,而後半日則是各峰天才抽取對手名冊,于第二日開始比拼。
但這些對白書甜而言都不重要,她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這個這個,你拿着,還有那個那個,你也得帶着。”
“手上别空着了,把臉擋好了。走路小心别絆腳,别人問話你别回。”
槐冉慌亂的接着白書甜丢過來的書籍,一身粉色羅衫,頭上的朱钗叮當作響。
他面色潮紅,騰出手别扭的拉了拉胸口的衣襟。
“我,我必須得穿這個嗎?”
白書甜扭頭,視線從上往下掃視一圈笑了:“自然,我這裡又沒有男裝。再說了,你這幅模樣就算是站到他跟前也認不出來。”
模樣白嫩秋波流轉,年歲不大裝扮起來雌雄莫辨,毅然一副英氣嬌俏的可兒人。
啊不過,還是得僞裝一下,畢竟萬一那老壞蛋眼神淩厲察覺不對可就前功盡棄了。
從懷中摸出自己的法器,示意槐冉湊近些,提筆書寫。
“藏。”
避影匿形。
“改。”
改頭換面。
一筆一劃,靈力湧動,面前的少年樣貌體型全部變幻。
青煙散去,少女怯怯的擡頭,看着比自己還高了半頭的白書甜默然了。
這人,是故意的吧?
是故意的。
白書甜強壓止不住嘴角,刻意嚴肅道:“好了,記得我說的話,我雖然能暫時遮掩你本來樣貌,但聲音這個屬于内裡我改不了。切記不要讓其他人碰到,距離我不要超過三尺,不然這術法就會失效,失效的後果你是清楚的。”
寄人籬下,受人所恩。
槐冉默默閉上了嘴點頭,将懷裡的書籍包裹抱緊,鹌鹑似的垂首跟上了白書甜。
問道大會仍在繼續,十大長老包括掌門在内輪番演講,或是近日所悟,或是道途解惑,進行的是如火如荼。
可唯有一人心始終不在此處,借着前方長老的遮掩挪步到了楊天宇身旁低罵。
“你到底把人給我藏哪兒了!”
“藏?藏什麼人?”
楊天宇捋着胡須,似是不解:“碧青長老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藏書閣唯一會藏的可隻有書。”
“瞎扯!”李碧青雙拳緊握,若不是礙于時機不對,他真想弄死這老家夥。
“那晚你說的話我可都還記着,若不是有人先一步到,你怎會說出今日客人很多這句話。”
“你那藏書閣可從不會去人,除了我要找的人,還能有誰?!”
李碧青連連追問,他毅然找到了證據說的信誓鑿鑿,可挨不住有人臉皮厚。
楊天宇淡然的瞥了眼氣得不輕的李碧青,胡須下的嘴角勾起,語氣卻疑惑:“哎?那晚?是哪晚呢?我藏書閣可從不會去人,碧青長老這是閉關閉糊塗了,怎麼找人找到我這兒來了?”
隻要他不承認,就沒人能抓住把柄。
藏書閣确實少有人來,也因此那晚隻有三人知曉此事。
而很不巧,其中兩個都是自己人。
那小子身份特殊,即便是李碧青自己也不敢大肆宣揚此事,要是讓掌門知道門内中人私自囚禁外門弟子,屆時倒黴的人可就是他自己了。
楊天宇故意加高了音量,訝然道:“碧青長老啊,雖說我知你不喜我,但這等誣陷人的事情可做不得啊。”
“你!”
李碧青臉色漲紅,雙目突出,眼底殺意湧現。
“我怎麼了?也不知道碧青長老這要找的究竟是什麼人?不如我做個好,幫你跟掌門說說?同門情誼嘛,有什麼困難互相幫忙也是應該。”楊天宇繼續接着道,滿眼關懷,若不是知道這老家夥故意隐瞞,還真讓人覺得是為他好!
突的,李碧青笑了:“多謝天宇長老好意,隻是我這算不得什麼大事兒就不勞煩掌門了。說起來,今日怎麼沒見你徒弟,那可是個乖姑娘。”
态度忽然轉變,最後三字更是一頓一頓吐出,兩人目光相接,都看懂了對方眼底的情緒。
額角的青筋微跳,楊天宇壓聲正想開口警告,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疑惑的女聲打斷了兩人對峙。
“哎?對啊,天宇怎麼沒見你徒弟呢?”
二人齊齊轉頭,入眼便是一道青衫女子,雙眸清冽模樣輕塵,臉上雖有些歲月的痕迹,卻也仍風韻猶存。此刻正湊近楊天宇,眉宇間有着幾份少女的嬌俏。
“莎葉……”
“莎長老。”
莎葉颔首回應,随即繼續道:“我記得當時那丫頭剛來時瘦的驚人,幾年不見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你也是,你自己是個老書蟲怎麼能讓一個姑娘家也跟着你天天待在你那藏書閣?”
楊天宇不敢吭氣,别過眼想逃避莎葉的視線。
“這次問道大會參加了嗎?”
避無可避,莎葉皺緊眉頭,當初要不是那小姑娘自己願意,她可是說什麼都不會求掌門師兄将人送到藏書閣去的,就算是她……
莎葉手指一下下的戳着楊天宇的胳膊,“說話?啞巴了?”
“我唉,這,那丫頭不喜歡參與這些,而且她今天還有事兒。”楊天宇抓住鬧騰自己的手,溫軟的觸感握在手心,兩人均紅了老臉。
“什,什麼事兒嘛~”聲音嬌滴地能掐出水來。
粉紅泡泡頓時圍繞在兩人的身邊,完完全全被忽視在一旁的李碧青臉色更是黢黑。
好,好,好的很!
楊天宇他動不了,那小丫頭片子難道他還下不了手嗎?!
李碧青全完沒有了繼續待下去的心情,轉頭便揮袖離開,腳下點地直直往這藏書閣的地方疾馳。
糟了!
楊天宇回神,他這是徹底惹惱那老東西了。
急忙放開莎葉的手,在對方茫然的眼神中準備跟上,卻不想剛巧迎上了掌門的視線。
“接下來,有請我們天宇長老,來講講自己的心得!”
迎着熱烈的掌聲,迎着台下衆目睽睽。
對不起了徒弟玩兒脫了,你撐一會兒,為師很快就來!
帶着槐冉左右竄的白書甜對此全然不知,帶着人慢悠悠的往着山門外走。
一手拿着書,時不時擡頭看一眼方向,兩人都沒有說話氛圍卻又恬淡悠然。
槐冉跟在後方看着四周的風景,風吹過發絲,帶來淡淡的桃花香,心情難得的放松。
這也算是他第一次好好的欣賞這裡,不似第一次的昏迷,也不似上一次的倉皇,若不是意外讓他至此,或許某一天他會作為靈溪宗的弟子與前方的人相遇,又或許不會。
眼中有幾分落寞,到現在為止,他也不知道她的姓名。
“你……”
“有人來了。”
白書甜停下,視線望向上空,隻一眼,讓槐冉的心頓時緊繃。
冷汗從鬓角流下,眼中湧現出恨意,槐冉死死的咬着唇急忙低下頭隐藏自己的情緒。
巨大陰影遮擋了光,而随着落地揚起一片塵土。
白書甜不躲不避,嘴上适當的勾起笑容,視線掠過貼的自己極其近的靈寵,仰頭看向陰沉的盯着自己的李碧青,欠身行禮。
啊,大□□。
“碧青長老,您怎麼在這裡呢?”
“我?呵,當然是來找你的了。”
李碧青殺意盡顯,如今四下無人,他專門帶了通天蛤來,為的就是殺人吞食。
雙眼緊眯,瞧着下方的少女森然道:“我問你那夜除了我以外,是不是有其他人來過。”
“我勸你,想好了再說。”
白書甜張開的嘴閉合,看樣子這人來者不善,雖不知道為什麼本該在主峰的人跑到了這裡,但十之八九跟師傅有關系。
内心歎息,她就知道師傅這不靠譜。
白書甜面上不顯,一臉茫然似是不理解李碧青的話語,歪頭思考了下,疑惑道:“那一晚不是隻有碧青長老您來嗎?是還有人闖入了藏書閣中?可師傅并沒有跟我說這件事啊,藏書閣上下三十九層,若是真有人闖入,除非是撞到了我跟前,不然我也是不清楚的。”
這當然是假話,但以她的實力确實不一定能察覺到外人來訪,但那是在藏書閣範圍内。
不過,“倒是您離開不久,師傅讓我關門的時候我好似看到了一道黑影,那時隻以為是哪隻靈獸路過,現在想來當時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話語猶猶豫豫充滿不确定性,愕然驚訝的表情格外逼真。
李碧青盯着白書甜,回憶當時是否是真的自己誤會了。
練氣九層的實力神識還未初現,除非有特殊法寶确實無法察覺,要是那小子隻是進入藏書閣範圍卻沒有進去,楊天宇那老東西說的倒也沒錯。
可那小子身受重傷内有玲珑心,換了旁人哪兒有不動心的?
心中的氣消散了許多,李碧青飛身而落,擡手拍了拍白書甜的肩膀,露出了笑:“如此,想必是我誤會了。倒是師侄這是準備去哪兒?問道大會長老講道,這麼好的機會不去聽聽?你身後這位又是?”
白書甜強忍不适,笑道:“外界人間書集召開,我是打算去看看與人交流。因為東西有些多,便找人來幫忙,這是莎葉長老的小侍女,被我借來兩天幫我搬東西的。畢竟我師傅比較窮沒有收納袋,就隻能自己搬了。”
說着還讓開了身,大大方方的讓李碧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