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的道歉,唐豆豆的情緒徹底崩潰了。
“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如果我沒有這雙乾坤眼,如果我不從宗門出來,如果不是我。”
“姐姐,我好怕……”
“不怕,不怕,沒事的,不是你的錯。”白書甜安慰着,心一點點的下沉。
若真要怪,也該怪她。
是她自己不争不搶,是她讓溫陽照顧豆豆,是她想自己圖安甯讓豆豆自己離開。
明明知道這秘境内風險無數,就算沒有魔族,也會有其他,卻抱着僥幸心理,覺得有溫陽在兩人定然沒有問題。
都知道,可卻還是讓這一切發生了。
“姐姐,帶你回去……”
話音落下,白書甜一躍而起,手中山海筆在空中滑動。
一字訣,刃字訣。
黑袍人沒想到在自己的壓迫下白書甜竟然還能動作,怪異的術法從未見過,下意識的擡手去擋,然而那形成的刃字一拐,卻直直劈向了牢籠。
“這鐵籠用玄鐵鍛造!你還想劈開!?”
“開了?!”
話音落下,那所謂玄鐵制造的牢籠直接被破開,衆人滿臉懵逼,回神後逃的逃跑的跑。
一時間,就連黑袍人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有人即将踏出大殿,才怒意沖天的吼道:“想逃?都給本尊回來!”
五十人缺一不可,距離祭祀時間不過也就一刻鐘不到,若是少了人,他要如何才能恢複乾坤眼!
白書甜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雖說這麼做是将其餘人作為誘餌,可也隻有這樣才興許有幾分存活的可能。
見黑袍人去抓人了,白書甜扭頭便踏入了血池。
“嗚!”
一腳下去,原本平靜的血池突然開始像滾燙的熱水一般咕咚冒泡。
衣服被溶解,皮肉被融化,似是滲透到了骨髓,如同螞蟻啃食。
“姐姐不要!沾不得!你快走吧,不用管我!”
白書甜不吭聲,盯着唐豆豆在的位置繼續前行。
但沒等她走出幾步,身後便伸出來一隻手将她拉了回來。
“不可以,你會死的。”
低啞的聲音是那麼的熟悉,白書甜回頭,驚訝道:“妄?”
“是我……”
妄垂下頭,看着白書甜已被血池浸透,鮮血淋漓的小腿。
“救不了的,走吧,那魔族不會殺了她,離開後再找你們宗門長老救人也不遲。”
白書甜搖了搖頭,“不行。”掙脫了妄的手,重新踏入池子。
是,豆豆不會死,可她所經曆的事情,難道不比死還要痛苦嗎?
讓她就這麼放任被魔族帶走,她做不到。
手中的觸感滑落,妄無意識的攏了攏,銀灰眸中閃過掙紮。
下一刻,白書甜又被抓住了。
她惱怒的回眸:“要來不及了!”
“我知道。”
妄踏入了池子。
“你做什麼?!”
這下,換了白書甜去拉住對方,她不能理解,明知道這池子的危險,他為什麼要進去。
“這是,我欠你的。”
妄輕輕歎了口氣,他原本也并不想管,可……不忍心。
看着她哭,看着她受傷,他心中不忍。
本就欠她一命,此舉就當是還了人情,若是活着最好,若死了,命途如此。
身後,黑袍人自然也察覺到了。
索性将大門直接封鎖,面目也變的猙獰。
“想救人?當真可笑!”
一把破舊的扇子出現在手中,輕輕搓過,竹扇上血氣圍繞,擡手一揮,數十道由血氣凝結的骷髅便向着白書甜的位置襲去。
白書甜提筆要擋,但有人先一步擋在了她的面前。
正是槐冉幾人。
好不容易将籠中的弟子放出了不少,一扭頭便看到那魔頭對白書甜動手,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喚出靈獸抵擋。
溫陽也不說廢話,提着刀就沖了上去,白琢,槐欣毅然。
劍起,寒芒現,冰凍萬千。
一滴心血喂給黑耀魔蠍,小巧的魔蠍頓時漲大,發出尖銳的吼聲,甩着尾針攻擊。
禅杖掏出,慧智就地打坐,起陣防護,将那血氣擋在陣法之外。
至于紅牆也努力過了,但奈何她最厲害的也不過是魅惑之術,對視一眼就被反噬吐血,倒在了一邊。
槐冉道:“書甜,你盡快救人,我們攔住這魔族。”
“我就不信了!不過是金丹期,想我黑耀魔蠍可是堪比築基後期的,還有我們這麼多人還拿不下他!!”槐欣雙手叉腰,一雙紫眸眯起。
“殺!”
“魔道,人人得而誅之。”
“你們……”白書甜愕然,她是沒有想到,竟會有這麼多人幫她。
稍有不慎,可是會死的。
“可若不擊敗此人,我們一樣會死。”白琢說道,向來嚴謹嚴肅的他難得語氣柔和。
不再多言,幾人直接對了上去,旁邊也有稍稍恢複的弟子回過神加入了戰鬥。
一時間,被一群不過煉氣的小兒圍攻,招數極多,各種保命的法子都使了出來,倒是讓黑袍人有些應接不暇。
陰暗的角落,同樣被放出的李舍青悄無聲息的向着白書甜靠近。
不等白書甜提筆,下一刻,猛然撲向她,将人直接壓倒在了地上。
“李,舍青!”
“嘿嘿嘿,是我~”
李舍青嗤嗤的笑,看着被自己固住雙手壓在身下的白書甜,舔了舔幹裂的唇。
“方才還是要多謝白師妹啊,要不是你,我也不能從牢籠出來。”
“怎麼,也想去幫忙?别了吧,他們不是尊者的對手,你們都要死的,不如在死之前讓我享受享受如何?”
說着,人直接湊了過去,嗅聞着白書甜身上的味道。
反胃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白書甜擡腳,一腳就将人踹開。
“去你的!”
“師妹下手真狠。”捂着被踹的腰子,李舍青冷了臉:“既然不想,那麼師妹,就别怪師兄心狠了。”
手持雙劍,兩人直接對打了起來,山海筆又沒了動靜,白書甜隻能再次取出木筆對敵。
李舍青不斷逼近,好幾次還試圖掀起血池,驚擾妄救人的步伐,血水滴答在後背,一下便深深腐蝕。
妄咬了咬牙,顧不上傷勢,加快步伐才終于觸碰到了鐵鍊。
手臂用力,直接懸起了下半身,就這樣一點點的靠近,抓住了被囚禁的唐豆豆。
“?是誰。”唐豆豆慌張的擡頭。
“是我,我救你出去。”
妄抓住了唐豆豆,鐵鍊上滿是符文禁制,玄鐵打造又捆的很緊,一時半會兒掙脫不開。
“豎子爾敢!!”
黑袍人怒吼道,揮手間擊飛周邊所有人,想要沖出去攔住妄,但奈何又很快被人包圍。
秘境壓制,如今山海筆不受他的控制,就算是身處宮殿内,也依舊不敢用盡全力,以防被秘境察覺受到毀滅打擊。
憋屈,着實憋屈。
“李舍青,給本尊去攔下那小子!”
甩手一道靈力打入李舍青的體内,原本煉氣十層的靈力開始隐隐攀升,毅然有了築基趨勢。
李舍青眸光一暗,并不想聽,可他也知輕重緩急,如今事情暴露,若自己不聽那魔族的,倒黴的可就是他了。
收了劍轉頭對向血池中的妄,單腿後撤馬步紮起,劍如槍,對準他的後背就要刺去。
“你想做什麼?”
白書甜抹掉嘴邊血迹,她可是還在的!
“擋!”
層層疊疊的擋字,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在李舍青攻擊的路徑上,将妄檔的嚴嚴實實。
劍勢而起,卻又死死被定在原地,手一轉對向白書甜。
“既如此,那你就先死吧!”
速度之快讓人反應不急,白書甜根本沒有多餘的靈力防護自身,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劍穿透胸口,眼前泛白。
重複的靈力耗損,身受重傷,若隻有自己,白書甜早就想躺平了,可不行。
被塞到懷中的山海筆隐隐發光,血迹蔓延,那白如月的寶石被侵染。
她必須活着,不能倒下。
無數根木筆浮現,這是她僅剩的庫存了。
雙掌相貼,木筆融合,巨大的木筆自空中書寫。
“死。”
死字訣,那是白書甜從未用過,上次并未寫完的那一招。
因為這對她的消耗格外的大,掌控他人生死,僅憑一字之間,這即便是神都做不到的事情。
可,她卻能憑借書寫字,就能讓他人死。
至于生,試過,但僅僅是動了那個念頭,渾身的靈力頓時會被抽空。
李舍青想躲,可那一字壓迫太強,完全不能動彈分毫。
他眼睜睜的看着字體輕飄飄的落在身上,然後下一刻,心髒驟停,呼吸停止,手中的劍掉落,甚至連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血肉很快被血池溶解,咕咚咕咚隻剩下一根銀針漂浮在上面。
白書甜沒了力氣,頭暈目眩,但還是支撐着看向黑袍人所在的位置。
顫抖的手再次書寫,想嘗試看看,死字訣,是否可以直接殺掉對方。
但,靈力沒了,木筆也漸漸消散。
隻能無奈的收手,轉頭去找妄的身影。
玄鐵是一圈一圈捆上去的,故而雖然麻煩,但經過妄的努力,也算是解開了上半身,如今還剩雙腳困住,但勝利在望。
在一群人的壓制下,黑袍人也連連敗退,雖有傷亡,可活着的人也不少,總好過所有人都被獻祭的強。
一切都似乎再往好的方向發展,白書甜緊繃的神經也稍稍舒緩了一瞬。
隻一瞬,因為下一刻,原本平靜的血池突然開始翻湧。
像是被狂風吹拂的海浪,一層一層,如同巨獸将人吞噬。
“時機,到了。”
無人可知,山海秘境自百餘年前出現之際,每隔一甲子就會需要從外界吸取靈氣入内。
外界迷宮為陣法,這宮阙為陣眼,從外界得到的靈力,然後用以供養整個山海秘境。
十年開啟一次,六十年吸取靈力,而之所以落地長安城,也不過是因為這地下有靈脈,足以支撐山海秘境的消耗。
宮殿頂端,由上至下,靈力的沖洗讓黑袍人虎軀一震。
壓制的金丹實力恢複了幾息,但卻也完全足夠了。
僅僅一擊,苦苦抵抗的衆人便被轟飛,而下一刻白書甜又被掐住,甩手砸向了妄,唐豆豆沒了支撐,搖搖晃晃的倒吊了起來,僅靠一隻腿搖搖欲墜。
黑袍人不再耽擱,時機到了但這一瞬過的很快,乾坤眼被毀,唯有用無數靈力喂養再以血氣祭祀才有恢複的可能。
這事也是怪他,若不是當時想着将雙眼摳出來,也不會有後面這麼多麻煩事。
但,大勢已成。
“不!不,不要!”
“放過我,我不要死!”
“身體,身體在消散,我的靈力!”
“逃,快逃!大門出不去,師父,救命。”
無數的求饒,呐喊,有人逃,有人試圖反擊,但卻在下一刻,身體一點點的化作血霧,然後飄向血池中央,慢慢的與唐豆豆融合。
“你們,逃不掉的。”
黑袍人沉聲道,手中掐訣更快,本就蒼老的容顔更為老态。
怎麼辦?難道,真就這樣結束了嗎?
“天書……”
“第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