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虛影出現,穿透宮殿,僅僅能看到那健壯的上半身。
冗長的長卷一手捏住,另一手執筆,擡眼,雙眸之中平靜無波,如江川河流緩緩流淌卻沒有一點情緒。
她緩緩開口:“開天。”
蝴蝶振翅鱗粉四散,那如洪水湧入的靈力停滞了。
開天範圍内,除她以外無人,無物,可動用靈力。
“這是,什麼功法?”
黑袍人愕然,他雙目瞪大,看着那虛空中看不清模樣的虛影,内裡蘊含的法則竟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催動靈力禦敵,可不等靠近,周邊的鱗粉便劃破虛空,将其吞噬,身上瞬間便是數十道傷痕。
握在手中,山海筆的寶石被血染紅,她纖細的手擡起,以耗費生命為代價,拖住黑袍人。
妄小心的從邊邊潛入,再次靠近血池。
隻要不動用靈力,在這範圍内就是安全的。
這是白書甜在動用之前告訴他的,也因此必須要趁着這個機會,殺了他。
“你不過是小小煉氣期,竟然會這種秘法!”
“天書,天書十二卷?!”
她如同谪仙,冷冷的看着下方咆哮的魔族,不回不應。
妄悄無聲息的走到黑袍人的伸手,手中的匕首握的格外的緊,呼吸放輕,制止了看到自己動作的幾人。
一擊,隻一擊!
“好的很,想不到天書十二卷開天卷竟然在你的身上!早知如此,你跟乾坤眼,本尊都要的到手!”
“不過,不過現在并不算遲。”
黑袍人,死咬着牙,一顆丹藥塞入嘴中,下一刻,被壓制去氣息直接暴漲,實力不斷攀升。
金丹初期,中期,巅峰!!
“哈,就算天書在你手中,可惜你實力不濟,不過煉氣九層,可惜了。”
血色的裂痕浮現在臉上,此刻的黑袍人才像極了真正的魔族。
靈力再次湧入,即便鱗粉造成的傷痕越來越多,可黑袍人卻絲毫不在意,一躍而起,還未近身的妄直接被沖擊開,破舊的扇子橫着直直向白書甜脖頸劃去。
完了。
天書開,她根本避無可避。
“姐姐!不要!”
似有所感應,昏厥的唐豆豆睜開了雙眼,乾坤流轉,無數靈力頓時湧入其中。
開眼,定乾坤。
本該在白書甜面前的黑袍人突然出現在唐豆豆的眼前,縱然他驚愕收手,可卻還是晚了一步。
腿被割斷,人直挺挺的掉落,被黑袍人一把抓住。
“豆豆!”
心中的劇痛,幾乎快将白書甜逼瘋了。
初入此世,除了師父,就隻有唐豆豆陪着她一起,多少日夜彷徨,是她每日每夜在她還未入道之時送來吃食,然後安靜的陪着她看書,在一旁不吵不鬧。
不過是初識的一次援手,她陪了她四年。
唯有書籍能讓她冷靜,唯有看書才能讓她覺得自己活着,唯有書,才能伴随她永恒。
可,有人,讓她知曉了世間繁華。
天雷滾滾,宮殿之外,原本一望無雲的天際被烏雲漸漸覆蓋,雷鳴聲響,雷雲層疊。
原本,她很早就可以築基的。
隻是覺得沒那個必要,又不出山門,入道修真後壽命已經有所延長,強行壓制才停在了煉氣九層,簡單過了這一世已經是賺了。
但,為什麼,要出現這種變故。
這修仙一途,終究還是弱肉強食。
不予他人有因果,不予他人有牽連,可卻防不勝防。
“築基!你竟然敢在秘境内築基!”
黑袍人想罵人,此時築基,引動天雷,他封閉宮殿的禁制定蕩然無存!更妄談沒了李舍青,離開宮殿區域,秘境便會察覺他的所在。
“不行,得盡快離開。”
“想去哪裡!”
境界提升,傷勢恢複,雖有雷劫,但其中醞釀還需一些時日。
禁制破除,山海秘境已然感應到有超過築基期的修士進入,整個秘境都開始震動,一個個像是吐西瓜籽般往外吐人。
有人上一秒都快碰到機緣了,下一刻突然被丢出去,還有正在互毆搶奪的弟子,也是一臉懵,原本都在各個客棧休息等待一月期滿的長老們察覺不對,急忙趕到正中廣場追問。
“這是什麼情況?”
“不,布吉島啊?”
這哪兒知道什麼情況,本身此次秘境開啟就已經是有所提前,現在還将人提前放出,甚至都不等走到出口的位置。
衆長老無法,隻能整合自家宗門弟子,看看還缺了誰。
“白琢呢?李舍青,唐豆豆,還有那個白書甜怎麼都沒有出來?”
“紅牆呢?”
“慧智也沒有出來。”
“還有我宗門槐家兄妹兩人呢?”
清點過後,發現自家核心弟子大部分竟然都沒有出來,長老們面面相觑,找人問了,卻也都說是從進入之後,便沒有在見過了。
“把豆豆還給我!”
白書甜不斷的逼近,天雷醞釀,還有秘境的推拒,但即便如此,也依舊沒有半點松手的意思,一次又一次的想從黑袍人手中奪回唐豆豆。
秘境的壓制讓黑袍人難以喘息,雖然現在飙升到金丹巅峰,但大部分也都用于抵擋秘境的殺意。
“本尊不可能将人交出,你死心吧。”
兩人從地面糾纏到空中,從宮殿内糾纏到迷宮,所過之處均被破壞,就連那堅硬無比的迷宮牆壁,也碎了不少。
雷雲停滞,雷階将至。
白書甜勾住了唐豆豆的手。
就差,就差一點。
轟隆隆!下一刻天雷劈下!無數細雷凝聚,将白書甜吞噬。
好,好的很。
感受到雷劫之後這秘境短暫的出現了些許裂縫,黑袍人臉上露出了笑。
“看樣子,天無絕人之路。本尊還應當感謝你,不是你引來了這天雷,本尊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離開。”
“不,不要……”
白書甜拼勁全身力氣去抵禦,可天雷之下自成領域,不渡完,便無法離開她所在的那片區域。
“豆豆,不可以,魔族!你放了她!”
“姐姐……”
又一道雷。
生生的劈開了她們之間,縱然白書甜想壓制自己的靈力,想讓這雷劫停止。
可,這又怎麼停得下來。
原本隻是想突破實力後将人奪回,可誰曾想,竟然将她就此困住,還給這魔族做了嫁衣。
恨,恨!
當真是,恨!!
一道又一道,黑袍人夾着唐豆豆,眼看着裂痕加劇,入口大開,忍不住猖狂一笑。
“今日之事,本尊記下了,白書甜,你可要記住本尊名諱——降魔血公。”
“等到下次相遇,本尊定要得到天書!你可給本尊要好好的活着!”
話音落下,人已經消失。
白書甜一口鮮血嘔出,直接倒地,天雷仍在繼續,苦苦支撐,才忍到了雷劫散去。
“白書甜!”
雷雲散開,周邊還能站着的白琢才湊上前,趕忙将人扶住。
迷宮破損,輝煌的宮殿内也滿是屍首血痕,本是神聖的機緣地,可如今,卻被毀的不像樣。
此次弟子死亡衆多,唐豆豆被魔族帶走,等見到師長,又不知該如何交代。
然而還不等他說點什麼,懷中玉簽突然破碎,下一刻身影消散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沒了支撐,白書甜再次倒地,稍稍緩和過後才往着宮殿方向走去。
宮殿内,還活着的人一個個的消失,衆人連反應都來不及。
等白書甜到達的時候,就隻剩下妄一人,茫然的坐着靠在牆邊。
兩人一眼對上,短暫的沉默後。
“那日,是你對嗎?”
“是。”
妄沒有否認,魔族退去,他還活着,這已經是極好的結局。
對他來說。
“謝謝你……如果,有需要幫忙的,你可以跟我說,這是,我僅剩的丹藥,應該可以幫你恢複一些。”
妄搖搖頭:“不用,你的傷勢也不輕還是你吃吧。”
白書甜抿了抿唇,她不過隻是靈力虧空,受了雷劫,死不了。
伸手趁着妄不備,一把拉下他面上的破布,将藥塞到了他嘴裡。
冰涼的唇與滾燙的掌心短暫接觸,妄甚至都來不及反應,銀灰色的眸子瞪大愣愣的看着對方。
“你!”
“嗯~别一副被調戲的良家婦男的樣子,嬌氣的很。”
白書甜調笑一聲,可那笑卻是比哭還要難看。
妄張了張口,沉默的将布重新綁上,想了想道:“若是可以,我想跟着你走。”
“?為什麼。”
白書甜不解,他應當是有自己的門派的,跟她回問道宗算什麼事。
但,她又想到,那日所見。
“好。”
藏書閣内也不過隻有她與師父兩人在,而且那日的事情與她也有關系,再者,他幫了她很多,于情于理,收留一個人而已,也沒什麼不行。
一看白書甜的表情,妄就知道了她在想什麼。
眸光閃爍,但妄沒有解釋。
玉簽被取出,同樣的破碎後,視線一轉人離開了秘境。
等白書甜出來的時候,長老們已經将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
梁涼拍了拍白書甜的肩膀,将一行人帶回了客棧,稍作休整後,便剩餘的人都帶回了宗門。
秘境開啟,本來應該是一件好事。
就算是之前數次進入山海秘境,也沒有像此次損失如此之大。
進入秘境中的弟子三十人,如今剩下的還不到一半。
而且,先是釋空宗秘寶被盜,又是乾坤眼被奪,這安生了幾百年,魔族到底想做什麼。
問道宗大殿内,白琢将秘境所聞彙報完畢,便退下了。與被傳喚後匆匆趕來的李碧青擦肩而過,渾身緊繃,一瞬的冷意。
“掌門,掌門啊!我的侄子,怎麼怎麼就沒了呢?!”
背後的凄慘哭喊,像受了委屈的是他。
“李碧青,你那侄子與魔族勾結,此事你是否知曉?”
“冤枉啊掌門,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雖說整日總喜歡研究些毒物什麼的,但是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會與那魔族有所勾結!”
騙子。
白琢想反駁,可衆位長老都在,他總不能駁了自己師尊的面子。
李碧青裝的可憐,此事舍青已死,那魔族也不知所蹤,就算是掌門懷疑,也找不到半點把柄。
更何況……
他微微擡頭,視線與掌門對上,一抹鳄魚淚從眼角滑落,繼續道:“掌門,我知道我平時惹的各位長老不喜,也沒管教好舍青,可人已死,這!”
“你說的輕巧,你徒弟死了是死了?可能不能告訴我,他是如何知道豆豆乾坤眼!”
一道白衣疾步而來,手中拂塵不留餘地直接卷向了李碧青的脖子。
暗罵一聲,李碧青沒敢躲,反而裝作恐慌又愧疚的樣子任由被卷。
“乾坤眼一事,整個宗門上下,唯有掌門與我,莎葉長老,再就是藏書閣那對師徒知曉!可為什麼,你的侄子會知道這件事!”
“上官不行!住手!”
上官不行,唐豆豆的師父,自小便對她無比溺愛,是因為她有乾坤眼,同時也是因為她性子乖巧懂事,他就這一個徒弟,視如己出的對待,也因此過度保護讓她有些膽小軟弱。
故而,此次大比,他才決定讓人前往秘境曆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