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殺了眠?
隻有這一種可能,因為村子中的錨點全部都消失了。
原本還發愁還需要很久才能解決,也不知道鬼離能不能繼續堅持下去,卻不想此刻,竟然就這麼輕飄飄的被妄自己處理了?
“你,哎,算了。”
強行破除錨點的話,可能會失去此地的記憶,不過這樣也好。
既然隻剩下一處了,那就不耽擱了。
“走吧,我們去最後一處。”
伸手,拉着妄,他回以,突然的十指相扣。
白書甜頓住,低頭看了眼手,又看了看認真的盯着自己的妄。
“……”
行吧,他意識不清,牽個手而已。
雪山之上,靈力護體後都能感覺到幾分寒冷。
好在有妄之前準備的厚衣裳,之前雖然入口被毀,但是東西卻還是被藏得好好的。
十指相扣的手心滾燙,白書甜迎着風雪往前,越是走,視野越是模糊。
她沒有注意到身旁的妄,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白書甜,一雙眼眸不知何時恢複了原樣,漸漸地有了神采。
直到登上最高的山脈,如同破開雲霧一般,視野頓時開朗。
明明該是白雪皚皚的山頂,明明上次來的時候很是艱難,到了半山腰更是難以上去。
可現在,看着這一片百花盛開的地段,無數的鮮紅的花,心形的葉,風吹過,天邊漫天飛舞花瓣。
“我們,這就上來了?”
“你想離開,對嗎?”
妄突然開口了,他看着面前深處在花海中的少女,眼中的情緒無比的複雜。
“能不能,不離開。”
“你,為什麼?想離開的人,不該是你嗎?”
白書甜愣住,怎麼現在奇怪的人變成了妄。
從村中離開,應該是他所求才是,可好不容易登上山頂,卻看着,不想走了?
他沒回應,隻是蹲下,手指摸上那花,碾碎,紅色的汁液順着手心滴落。
“若是離開,我會忘記,對嗎?”
“我是他,我也不是他。”
“我不想忘記你,這裡的記憶,這個痕迹,在離開後,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這是幻境,是我心中心魔,是我的人生,雖然短暫似幻似夢,可至少對此刻的我來說,是真實的。”
他站了起來,手指點向了她的眉心。
風吹過,紅色汁液留下一抹痕迹,在她茫然的臉上,仰着頭,隻瞧着他一人。
良久,良久。
一聲歎息,短而輕。
“哈。”
妄摘下了面罩,那張蒼白的臉上緩緩地揚起了一抹笑。
“我知道你還有未完成的事情,這裡也困不住你,他也該醒了。”
“隻是,希望你能記得我。我是他,卻又不是他……”
“什麼意思?”
白書甜茫然了,不是一個人嗎,為什麼要說這種奇怪的話。
但是妄沒在回應她,重新牽着人往前走。
跨過山,離開那片花海,視線再次模糊。
不知何時,牽着的手被松開,白書甜想回頭,卻被一雙手扶着。
“繼續往前,下了山,一切都會回歸真實,他也會醒來。”
“那你呢?”
“你到底是誰?”
“……不要再問了,去吧。”
輕輕地唇落在她的後頸,滾燙卻又轉瞬即逝。
白書甜忍住了沒有回頭,隻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還有未散去的餘溫。
繼續往前,視線突然開闊,而妄就站在那裡,一臉茫然的掃視着周圍,然後看到了白書甜。
“你?”
“好了,沒時間解釋了,等下再說。”
白書甜并不想去談細節,他不記得了,而當下的時間已經耽擱的夠久了。
他們進入幻境後,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鬼離是否還能撐得住。
“可是,你師父還在。”
“我師父??!”
白書甜愣住,這好不容易解決了一個,怎麼還有一個在幻境中!
掐訣尋覓,迷霧中什麼都看不到,也感應不到有其他人的存在。
“先送你出去,我們幾人先解決了那個南星道人再說。”
師父好歹也是金丹期,應該能支持一會兒,不過好在,師父沒事。
心中多少安慰了幾分,山海筆動,周身迷霧破開,原本安靜的霧氣頓時化為無數猙獰張口的惡鬼,嘶吼着拉扯兩人。
但卻奇怪的是,他們怎麼都接近不了白書甜。
白書甜頓了頓,随機趁此機會攻破迷霧,拉扯着妄沖了出去。
外界,總算是看到那一團黑氣有了反應,鬼離都快感動的感動的哭出來了。
原本風度翩翩的一個鬼,此刻确實滿臉狼狽,發絲淩亂,衣服破爛,匆忙的繞着跑了一圈藏在了白書甜身後。
“救命啊,你們再不出來,我真的扛不住要逃了!”
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他怎麼過的!身為鬼王,他什麼時候受到過這種委屈!
白書甜尴尬的笑笑,她也是沒想到竟然耽擱了這麼久。
不過說起來,進入苦海之前此鬼可是說過的,他在苦海之内可是用不了多少鬼氣,但如今看來,還是有所保留。
回頭與妄對視一眼,下一刻一匕首,一筆便直接攻出。
“想不到你們竟然能出來!”
南星道人也是累得不行,與鬼離纏鬥他也沒有讨到好,眼看着倒是有幾分希望,卻不想竟然讓兩人給逃出來了。
磨了磨牙,眼珠子一轉,轉身就逃。
現在還不行,他已經消耗了太多的靈力,必須盡快突破到金丹,這樣的話他才能确保萬無一失!
“他要逃!”鬼離驚呼道,趕忙隻會白書甜去追:“不能讓他逃了,若是讓他回到陣眼開啟陣法,到時候結成鬼丹,就完了!”
這點白書甜自然知道,擡筆勾勒,一根長繩憑空出現。
妄也跟上,繩子捆住南星道人的腳,将人硬生生的拉了回來。
“滾開!”
生魂被召喚,從四面八方而來。
“不可以攻擊!若是生魂碎了,他們就活不了了!”
白書甜趕忙阻攔,這南星道人,當真是不擇手段。
明明有人可以為了天下蒼生,用盡必勝修為封印魔族,可卻也有人為了自身,不惜害死千人。
“你幫我看着點師父,妄,我們追。”
鬼離點頭,剛好他也休息一下。
鬼氣消耗過多,他在沒辦法深入了。
唯一能希望的,是這兩人能解決那個家夥。
一路的追,還得規避開生魂,可終究是看着人踏入了陣法。
一入陣法,鋪天蓋地的生魂更多,像是有陣法加持,那一個個的攻勢更加的猛烈。
妄看了眼道:“我吸引開這些生魂,你趁機去追,注意安全。”
不等白書甜回應,妄凝氣靈氣運轉,一攻之下周邊生魂全部被掃開,同樣的也吸引了生魂的注意,向着他咆哮撲去。
“你!你也小心!”
白書甜叮囑完也追了上去。
陣法之内,幾個頹廢的道長感受着靈力被吸收,整個人都蒼老了不少。
“也不知道,如何了,希望天宇長老能盡快解開陣法,不然的話,我們這些老東西,怕是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或許吧,他那個徒弟倒是個乖女娃,實力也是不錯,這個年齡就已經到了築基期,真的是人才輩出,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結丹吧?”
“哪兒有那麼快,我當年築基到結丹可是都用了幾十年的!”
“你是你!”
說着說着,三人就開始争執了起來。
南星道人狼狽的到達後,看到這一幕眼中掠過一絲懷念,緊跟着卻又嗤笑道:“看樣子,你們倒是聊的開心。也好,現在好好聊聊,等下可别開不了口。”
“你,你怎麼回來了!”
“不然呢?”南星道人邊走邊掐訣,身後還有人在追他耽擱不得。
如今人少了,但沒關系,他可以鍊接更多的生魂作為補充!
不過是凡人,死便是死了,等他結成金丹,有機會的話他會給他們挨個立墳,也算是了卻他們之間的因果。
大陣開啟,原本在外界的生魂頓時被吸引扭頭。
無數的魂魄從四周聚集,融入地下。
地面看不清的陣法開始散發光芒,一點點的勾勒,将苦海之水吸引,融入陣中。
白書甜到場時看到的就是海水倒灌,滔天之勢連綿不休,苦海融入生魂,陣眼之處三位前輩被吸收靈力,金丹刨出,而他就浮在半空,感受着靈力鬼氣之間的流轉。
“南星前輩!”
“收手吧!”
白書甜呼喚着,手中山海筆勢起,無數山壁憑空出現,擋在水流與陣心中間。
框框的幾座大山,便将水流控制在外,如鬥狀,但随着水蔓延,維持不了多久。
無能,還是無能。
她所會的東西,不過屈指可數,在這種境地之下,她竟束手無策。
“你擋不住的,不過築基初期,就算是之前,你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念在你好歹也算是我好友的徒弟,隻要你乖乖收手退開,等我結成金丹,到時你隻要許下天道誓言,我便放你們離開!”
這已經是南星道人最大的好心了。
希望白書甜不要不識擡舉。
可惜,真假難辨。
白書甜并不是求得自己安生之人,都到了這一步,退卻有什麼意義。
深吸氣,不得已的情況下,她許是要再次動用天書。
但,鬼界,不知道能不能對鬼氣有用。
點腳,騰飛在空中,手腕輕動,手中的筆在空中勾勒出一條大道牽引。
苦海無邊,苦海無底,雖不清楚為何這陣法要引入苦海,但得控制住苦海勢頭,再将生魂牽引出鬼界,說不定能破陣。
但,如何将苦海牽引回去?
白書甜轉頭,深吸氣後整個人投入水流。
“天呐!瘋了嗎!那個地方去不得啊!”山客道人驚呼。
可攔不住。
苦海,為何為苦海,而這裡又為何是鬼神不可以踏入的境地。
那是無數無法投胎的殘魂融合,也是不知歸處的生魂所去之處,他們的怨恨他們的無措,一點點的彙聚成江流,形成了這苦海。
而苦海無邊無際,也是代表着這樣的魂魄有數不盡,從人界通往鬼界,那是找不到歸處的迷茫之魂。
山客道人沒攔住,咳嗽一聲,鮮血從口中噴出。
因為金丹不足靈力缺失,所以南星道人這才借助苦海之力,想要用那些殘魂,還有流入的生魂來協助陣法開啟。
是以,攔住苦海倒流确實有可能制止陣法開啟,可其中兇險難辨,不過築基初期修為,若是被那些殘魂奪取□□,可就完蛋了!
苦海并未是水流,而是密密麻麻的魂魄。
就像是奈何橋下的奈何湖,那裡是惡鬼,這裡卻是想要轉生想要活過來卻又隻能随波逐流的殘魂。
他們幾百幾千年甚至萬年,都不一定能遇到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