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夜。
冷風從窗縫滲入,夜色沉沉,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
應漾坐在車内,雙手緊握着膝蓋,指節微微泛白。
車外的霓虹燈光時不時從車窗掠過,将他的臉映得忽明忽暗,宛如沉在深海中的人,無法确定自己究竟是漂浮着,還是正緩緩下墜。
他不該在這裡。
内心深處有個聲音一直這麼提醒着他,像是本能的抗拒。
可他沒有選擇。
「還在想什麼?」
低沉冷淡的嗓音在車内響起。
應漾回神,轉頭看向身旁的陸翊。
這個男人依舊是那副冷漠得不可一世的模樣,一手搭在車門邊緣,修長的手指輕敲着皮椅,節奏緩慢而平穩,像是在無聲地警告着什麼。
應漾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心中卻泛起異樣的情緒。
陸翊是純白的人。
這一點他再清楚不過。
可是,這一路上,陸翊從未對他露出半分敵意,甚至連監視他的意味都淡得幾乎察覺不到。
他真的隻是來帶自己「見一個人」嗎?
——車速逐漸放慢,最終停在一棟燈火昏黃的建築前。
陸翊率先下車,沒有回頭,語氣淡淡地說:
「跟上。」
應漾抿唇,下意識看了眼周圍。
這地方并不算特别隐蔽,卻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詭異感——像是一切都經過精密計算,每個光源、每個死角,甚至連監視器的位置,都隐隐透着一種刻意營造的「無害」。
應漾心底的警覺愈發強烈,但他還是跟了上去。
他必須知道——他到底失去了什麼記憶?
?
建築内一片靜谧,走廊深處隻有幾盞昏黃的壁燈,照亮前行的道路。
應漾跟在陸翊身後,腳步聲落在地闆上,帶着些許沉悶的回音。
他們最終停在一扇門前。
陸翊沒有立刻開門,而是轉頭看了應漾一眼,目光深邃難辨,像是在确認他的狀态。
「準備好了嗎?」
應漾一怔。
「……」他有些無法理解這個問題。
他能有「不準備好」的選擇嗎?
見他沒有回應,陸翊收回視線,擡手推開了門。
門内的燈光比外面要明亮許多,刺得應漾不由自主地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