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白氏今日最終目的,宮裡的嬷嬷,規矩肯定是一等一的好,能得她們指導的姑娘将來說親上都能多躍兩個台階。
然而吳嬷嬷可沒王嬷嬷好說話,她掃了眼白氏身側兩個乳臭未幹的姑娘,意味不明道:“怎麼,你們也想入宮為妃?”
原本興緻沖沖的倆小姑娘聽到吳嬷嬷的問話,臉倏地唰白,連連搖頭。
吳嬷嬷略略滿意,同時對白氏道:“我們是奉陛下和太後娘娘的旨意過府輔貴妃娘娘,老夫人可明白?”
白氏低頭:“是我唐突了。”
不得不說,有了王、吳兩位嬷嬷,姜莞的确輕松很多,起碼像這樣的事,不用她再費舌。
自打兩位嬷嬷住進了陶然居,安壽堂和西院不敢再派人過來騷擾。
姜莞難得過了兩日清淨日子,就是身體有些累。
這兩日她仿佛回到了上輩子頭懸梁錐刺股全力拼搏高考的狀态。
頭一日,姜芙好奇抓着下學的姜菡溜過來,結果被吳嬷嬷抓住學了一個時辰。
然後,就沒然後了。
從那以後倆小姑娘再沒來過陶然居。
留姜莞一人痛苦。
其實兩位嬷嬷并不嚴苛,姜莞每日隻需學三個時辰,其餘時間都是自由的。
而每次課程結束,兩位嬷嬷都會退回廂房,直到用膳時辰才會出房門。
弄得姜莞想打聽事都沒機會。
直到今日,她終于逮到機會在上課途中拐了好幾個彎問出心底的疑問。
得知二人以前的主子是柳太後。
姜莞沉默了。
所以是狗皇帝故意為之來給她添堵,還是太後娘娘明目張膽地拉攏?
姜莞無法探知。
被邀進屋喝茶的二人對視一眼,還是由王嬷嬷先開口:“貴妃娘娘可是有什麼疑慮?”
姜莞掩飾道:“沒什麼,隻是離入宮的日子愈發近,我突然有些想念許久未見的舅母和舅舅表哥表妹表弟們。”
“貴妃娘娘想念親人乃人之常情。”王嬷嬷道,“出宮前陛下和太後娘娘都有交代,讓老奴和吳嬷嬷萬事謹遵貴妃娘娘令。”
都聽她的?母子倆到底在搞什麼鬼!
姜莞覺得自己腦子快要轉得冒火芯子了。
宮裡出來的人果然都是滿肚子心眼,她表示鬥不過。
倆嬷嬷自認真誠的話語被姜莞當成了客氣的婉拒,好在姜莞也不是什麼薄臉皮的人,她直接裝作沒聽懂,順坡下驢道:“那我明日想同嬷嬷們請一日假。”
吳嬷嬷識趣道:“貴妃娘娘嚴重了,哪有什麼請假,娘娘既有要事,遣滿春姑娘知會爾等一聲就是。”
從她的臉上,姜莞讀不出任何别的意思。
仿佛真得很恭敬。
姜莞心道:不愧是宮裡修煉多年的高手。
算了不糾結了,再這麼整天琢磨人心,她就要瘋了。
“那行,明日兩位嬷嬷便在府中休息一日。”姜莞沒有客氣說讓她們随意逛逛,宮裡什麼沒有,就姜家小的不能再小幾步路就逛完的花園子,有什麼可觀賞的興緻。
話落,滿春敲了門進來。
陶然居多了兩位嬷嬷,滿春的性子都靜了許多。
“何事?”姜莞道。
“老夫人和二夫人往陶然居方向來了。”滿春道,“似乎還拿着姜家的祖産名冊。”
姜莞聞言挑眉,憋了幾日,終于是要發作了?
“滿春,再給嬷嬷們沏壺好茶來。”
姜莞壓根沒給倆人機會開口。
本想離去的王嬷嬷吳嬷嬷:“......”
滿春應是,再度離屋。
姜莞坦然同二人解釋:“兩位嬷嬷不知,我親祖母離世前将名下所有産業過戶到我名下,留給我做嫁妝,我爹作為祖母的親生兒子,一個子也沒繼承到。”
“祖母出身商戶,名下産業無數,時間久了,總有些小鬼愛纏上來。”姜莞看向兩位,臨時起意試探,“不知嬷嬷們可有什麼好主意?”
......
白氏觀察了好一陣,見宮裡兩位嬷嬷對姜莞不過是公事公辦的态度,攢了許久的壞心思又冒了出來。
離姜莞正式入宮沒幾日,嫁妝的事必須有個了結。
她今日帶着田氏來陶然居就是為了這個,來之前她特意打探過,這個時辰兩位嬷嬷都在各自房間裡休息,想來不會出來多管閑事。
誰曾想興沖沖來到陶然居院内,擡眼卻看到兩位嬷嬷在正廳悠然品茶。
姜莞同倆人說着什麼,兩位嬷嬷居然還笑了。
白氏躊躇,開始考慮自己今日是不是不該來。
田氏跟着停下,正要勸說,然而早就發現婆媳倆的滿春根本沒給機會,揚着嗓子請二人進去。
白氏:“......”
隻好和田氏硬着頭皮進去。
姜莞見到二人,訝異:“什麼事勞煩祖母親自過來?”
她起身上前拉住欲藏起名冊的白氏,親切又驚訝道:“祖母果然疼我,為了給我添體己,竟然連祖産單子都帶來了。”
看了眼兩位嬷嬷,白氏遞了個眼神給田氏。
礙于婆婆的威壓,田氏隻能硬着頭皮跳出來丢臉:“是這樣的,昨日你祖母整理府中産業時發現裡頭少了好些物什和田契鋪契,二嬸想着有沒有可能是先老夫人在整理自己嫁妝時不小心将部分姜家祖産混入了自身的嫁妝單子裡。”
“二嬸記錯了吧。”姜莞瞥了眼白氏,一語雙關,“祖母為人一向嚴謹,此等要事她萬不會弄混。”
“你二嬸記性一向好。”白氏終于開口,“娘娘隻需将原先的嫁妝單子拿出來,讓我們回去好生比對一番,就什麼都清楚了。”
“老夫人慎言。”吳嬷嬷擱下茶盞起身,“先老夫人既已留下遺囑言明嫁妝歸屬,又有官府備案,怎會出錯。”
“吳嬷嬷不知,先老夫人嫁妝頗多,若都由貴妃娘娘帶進宮去,怕是會超制,待到陛下迎娶皇後娘娘時......再讓人想起今日貴妃娘娘......恐會有所非議。”田氏說得委婉。
“簡直是胡說八道。”吳嬷嬷睨向田氏,怼道:“你的意思是大燕将來的皇後連底下妃嫔們的私産多了些都容不下麼?”
“夫婦一體,皇家也不例外,你等在此随意揣測大未來皇後,是不是也沒将當今聖上看在眼裡?”吳嬷嬷一個大帽子扣下來,吓得婆媳二人差點軟腿跪下。
她們不過是想要姜莞手裡的嫁妝單子,怎麼就成了不敬陛下了。
姜莞在一旁看着,不禁感歎,權勢果然是好東西。
哪怕隻是太後身邊的嬷嬷,随便兩句話便能解決她多年擺脫不掉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