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阿福成功為自己出格的言語和行為付出了代價。
他捂着腦袋再次不要命湊近:“陛下,姜大姑娘信上說了啥呀?”
蕭言盯他。
阿福:“......貴妃娘娘。”
蕭言這才将重心移回信上,目光笃定道:“她在罵朕。”
阿福聞言,目光湊過去,然而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瞧見一個‘污眼’的詞。
阿福懷疑他是奏折批多眼花了。
蕭言望着每一個浸透紙張的字,悠悠道:“她寫這封信的時候,罵了。”
阿福:“......”算了。
想起姜大姑娘原本可以擁有的光明未來——沈三,再瞧瞧眼前又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的陛下。
阿福既心虛又無奈,有心想幫姜莞說兩句:“陛下不打算幫貴妃娘娘?”
“你看她有求人的态度嗎?”蕭言合上信,指尖輕點。
什麼叫不幫她把嫁妝麻煩解決,就休想利用她。
通篇伶牙俐齒的暗諷和威脅,也就阿福眼瞎瞧不出。
如此戾氣乖張實在是......太對他胃口了!
“阿福,你去長樂宮催催,淑貴妃的教導嬷嬷挑好了沒。”蕭言道,“順便給朕帶句話。”
阿福将退兩步,就聽蕭言又道:“那誰,走遠了沒?”
阿福停下,試探問:“鄭小郎君?”
“嗯。”蕭言重拾朱筆,扒拉一張空白信紙,寥寥幾筆,停下。
舉着新鮮出爐的信道:“讓他回來。”
阿福:“......”
他嚴重懷疑陛下和姜大姑娘是在故意玩弄鄭小郎君。
......
望着通白信紙上的東西,姜莞真想撕了了事。
恰逢姜芙過來找她,無意瞥見脫口而出:“誰畫的山羊和野豬?”
“如果我說是狐狸和老虎,你信嗎?”姜莞放下信,擡頭看向她。
“啊?”姜芙下意識往後退了退,以為畫是姜莞所作的她猶豫片刻,終是違心道:“仔細瞧瞧還是像的。”
兩輩子隻要想學就沒有學不會卻獨獨在畫藝上多年來仍像個初開蒙稚子的姜莞:“......”
别以為她沒看到她後退的那兩步。
‘狐假虎威’四個字很難寫嗎?
非要畫個四不像。
姜莞在心裡吐槽。
收到信翌日,宮裡賜下的兩位嬷嬷到了。
俗話說得好,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是宮裡出來的嬷嬷。
白氏再不願也得揚起笑臉接見。
受兩位嬷嬷影響,一大家子又難得聚齊了一次。
姜蔚今日也請了‘病假’歸家,一是躲避書院同窗問他二叔姜瑞的事,二來姜莞被封為貴妃的事,他不親眼所見,總覺得不真實。
結果在門口就遇到了兩位嬷嬷。
希望被澆滅,人也更沉默。
芳姨娘還以為他真的不舒服,嚷着要請大夫,卻被姜德呵斥沒規矩。
白芳芳進姜家将近二十年,頭一回被姑父斥責,委屈得不行,姜承見了心疼,忙不顧場合将人擁在懷裡安撫。
孟玉華與二人隔着一段距離,很難瞧不見。
然而她什麼反應也沒有。
姜莞更是沒有阻止的意思,什麼家醜不可外揚,在她這裡,姜承和芳姨娘可不算什麼家人。
就當她請兩位免費看戲了。
王嬷嬷和吳嬷嬷就是在這個時候被請進正廳的,并将一切看在眼裡。
最後還是白氏親自制止了芳姨娘這個親侄女的‘無知醜态’,讓她下去。
她眼下也是有點厭惡這個侄女,妾就是妾,給點顔色就忘了自己身處什麼場合。
穩定了局面,白氏拘謹地對兩位嬷嬷道:“一個見不得台面的妾,讓兩位嬷嬷見笑了。”
花廳内,白氏一句無心之話,讓好幾個人變了臉色。
平日裡趾高氣昂跋扈的老太太見了宮裡的嬷嬷不自覺就彎下了腰。
為首的王嬷嬷沒說什麼道:“不知貴妃娘娘來了沒有?”
“來了來了。”白氏忙招呼姜莞上前來,“這就是我那大孫女,莞姐兒。”
“老夫人。”一旁略瘦的吳嬷嬷打斷她,“府中大姑娘已是陛下親封的淑貴妃。”
白氏臉白了又紅:“是、是是,淑貴妃。”
嘴上說芳姨娘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她又何嘗不是,就算被扶正,可沒有系統學過的東西,臨了自然容易漏出破綻。
兩位嬷嬷朝姜莞行了一禮,為表示尊重,姜莞回了半禮。
雖不是标準的宮廷禮儀,但不卑不亢的态度很好掩藏住了這細微之處的差異。
兩位嬷嬷總算有了一點滿意。
姜莞内心:......
仿佛回到上輩子高中被教導主任訓誡的時候......
圓盤臉看起來更慈祥的王嬷嬷開口:“姜老夫人不用特意替老奴和吳嬷嬷安排住處,貴妃娘娘時間緊,老奴和吳嬷嬷在娘娘的閨院和下人們擠一擠就好。”
“哪用得着和下人們擠。”姜莞道,“陶然居早就為兩位嬷嬷收拾好了廂房。”
這種事姜莞早就考慮到了,真讓兩位嬷嬷和其他下人擠一屋,怕是不用等到明早,她無知蠻橫的性子就要傳了出去。
狗皇帝不就是想要她越蠻橫越好,她偏不如他所願。
“既如此,老奴和吳嬷嬷便先退下了。”望着烏泱泱一花廳五顔六色的人,王嬷嬷順勢道。
“等等。”白氏笑了笑,“王嬷嬷吳嬷嬷且慢。”
“老夫人還有何事?”這回應她的是吳嬷嬷。
“是這樣的。”白氏指着其他幾位孫女,主要是姜萱和姜蕙,“我這兩個孫女打小被家裡寵壞了,不太懂規矩,不知嬷嬷們得閑可否能指導一二?”
被提到的姜萱和姜蕙一臉克制不住的羞澀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