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揚眉先前外出了一趟,去尋找幾樣稀有的煉劍材料,半個月前剛剛返回,原計劃三日後閉關煉劍。這時,風啟刀和毛小豆突然回來,可謂時間非常湊巧。
風揚眉原先想過,他們此行去,即使順利,三個月的時間恐怕少不了,未承想,他們一去超過半年,谷中秋已去,春已來,景色已換新顔,披上了新翠的綠衣,各色山花遍谷。
在金竹環繞的安靜小院裡,三人坐在石桌旁,風揚眉再次查探了毛小豆的氣脈,肯定了風啟刀的判斷,毛小豆不但手筋完全複原,原先受損的三處脈穴也已複原如初。
風揚眉捋着白胡須,眯笑着眼睛,連道:“奇哉,奇哉!”
待聽風啟刀講述取得伸筋續斷草的整個過程後,想了片刻,說道:“恐怕是因為那蛟血的原因。那巨蛟妖齡如果已近千年,其修為應十分了得,其新鮮蛟血本身也會含有深厚的妖靈之力,這種妖靈之力,與伸筋續斷草結合,必定大大增強了神草的治療功效,所以,連帶毛姑娘受傷的脈穴一并修複了。”說完後,又啧啧感歎了數聲,隻道他們此行,去得甚值,所遇甚奇,所獲甚妙。然後是一陣爽朗的哈哈大笑。
然後風啟刀向風揚眉提起,想請風揚眉為毛小豆作保,讓毛小豆從此能正式留在風潛谷。
風揚眉靜靜注視了毛小豆一會兒,突然笑起來,道:“毛姑娘确實是與風潛谷有緣。不過正式登記入籍一事,尚需等等。老夫将于三日後閉關煉劍,因材料和準備工作均已就緒,不可再耽誤。而出面作保、登記入籍一事,需親自面見大長老風海堂才能議定。你們剛返回谷中,有所不知,兩日前剛好有貴客到訪風潛谷,這幾日,風長老連同其他兩位當執長老都在忙于接待貴客,暫無瑕顧及申請登記入籍此等小事。所以,此事隻能等老夫此次煉劍結束後,方可議定。在此期間,毛姑娘隻管安心住下,其他事,等老夫出關後再行詳計。”
聽風揚眉如此一說,兩人均定下心來。
風揚眉又注視了風啟刀一會兒,然後笑着說道:“風啟,你這次回來之後,經絡強韌,全身氣息運行較之前更為通暢順達,氣海也有所拓展,莫不是你也泡了那白石泉?”
風揚眉此言一出,毛小豆頓時臉一紅,連忙垂下頭去。風啟刀的臉色雖看不出來是什麼變化,但也瞬間有些窘迫,避開風揚眉的目光,吞吞吐吐地說道:“是的,師父,風啟也泡了那白石泉,不過,一切都是事出有因,還請師父,不要多想。”
風揚眉又是哈哈笑起,然後說道:“泡了好,泡了好。反正一個人是泡,兩個人也是泡,那麼好的藥草泉,不泡怪可惜的。這樣一來,風啟,你大概自己也有感覺了,你的修為進階有望,馬上就可以突破上乘。為師建議你二人,接下來,任何事都暫且放下,充分把握目前身體均處在最佳的狀态,該修煉修煉,該進階進階,且不可浪費了現在的大好時機。”
風啟刀和毛小豆均已明白風揚眉所言,風啟刀道:“是,師父,風啟謹記在心。待師父您閉關之後,我也會開始閉關,突破修為。”毛小豆亦道:“多謝風伯提醒,小豆一定謹記,不會浪費時機的。”
風揚眉看着二人,滿意地笑着點點頭。
之後,風揚眉讓毛小豆喚出赤蛟劍,細細欣賞了一番老友在生前所煉的最後一把劍。看過後,神色凝重地感歎道:“不愧是那個瘋老頭最為得意的一把劍,因為用了至少三百年修為的妖蛟皮骨、千年寒晶石,最後又被巨蛟以鮮血澆築,賦予活力,加之煉劍之人所付出的純厚靈力和心血,此劍一成,無需特意養劍,本身就已深俱靈性。在此劍之前,除開入世時間長短和實戰經驗多寡的因素不提,在用材和劍品上能與此劍相媲美的,世間恐怕隻有兩柄劍。一柄是曾經風潛谷一位前輩所煉的歸犀劍,主要材料是近三百年的靈犀角與千年海貝珠,此劍入世已經超過百年,現應在西山青松門内。另一柄,則是風潛谷的鎮谷之劍潛星劍。此劍現藏于谷中禁地内,除開幾位長老外,無人得見此劍真容。潛星劍乃第一任風潛谷大長老所煉,成劍時間已經幾百年,據說所用主材,也是一條曾經潛伏于谷中的妖蛟。風潛谷在曾經風氏宗族遷來此地前,原是一片山間水澤,後滄海桑田,水澤褪去,山谷呈現,原本水澤中的妖蛟就經常出來興風作浪,害得附近山民苦不堪言。時逢風氏宗族正好遷至此地,于是将作亂的妖蛟降服,第一代谷中大長老便用妖蛟遺骸并同其他材料煉就了潛星劍。而谷地以北禁地的那個山洞,據說就是當年妖蛟的巢穴所在。”
言畢,風揚眉把赤蛟劍還給毛小豆,道:“毛姑娘,你後面是否還是繼續修習青松門的心法和劍術?”
毛小豆微微一愣。剛剛返回谷中,說實話,這個問題她還未想過。現在突然被風揚眉一問,連忙想了想,然後答道:“應該是的。先前在青松門所學的心法和劍法,雖然都是山白師兄私授,但于我而言,再熟悉不過,重新修習,應該會比較快。”
風揚眉聽過後,沉思片刻,然後緩緩道:“這樣也不是不行。不過,依老夫所見,青松門的心法和劍術,你畢竟是偷學,若以後出谷再遇見,嗯,那位戚掌門,若他還是對你心存偏見,知你依舊偷習門派功法,又要再行廢你修為,你該當如何?此外,此柄赤蛟劍屬性極陰,而青松門的劍法向來偏剛陽中正,與此劍屬性相左,雖然作為靈劍,不是不能兼容屬性相左的劍術,但屬性不一緻的劍術,卻會限制靈劍力量的發揮。所以,單從屬性上來說,青松門的劍術并非最适合赤蛟劍的劍術。”
聽完風揚眉所言,毛小豆的心情頓時暗淡下去。風揚眉所提醒的極是。若是仍然修習青松門功法,以後若是再遇到……她爹,該如何是好?她這次好不容易才把自己醫好,獲得重新修煉的機會,斷不能再冒修為被廢、手筋被斷的險了。雖說以後的她,有了赤蛟劍,會有更多的自保能力,但無論如何,她修習青松門的心法劍術始終名不正言不順。
而且,當初古山白私授她的心法,終是有限,待修為到了中乘後,想要進階就再無心法可用,當初古山白教授她時,也已經言明,所教給她的東西,隻是讓她打下基礎,以後要麼靠她自己不斷頓悟突破,要麼另遇名師,接受指導。現在又兼之,青松門的劍術與赤蛟劍秉性不符,于是越發明白,以後如何修習的問題,需要仔細思考,謹慎以對了。
但是,若不修習青松門的心法劍術,那她該修習什麼呢?風潛谷中,早已無人專門修習劍術,想要在谷中尋師學道,根本無師可尋。
毛小豆思忖一番,心裡最終隻剩茫然一片。
風揚眉見毛小豆神色黯然的樣子,笑起來安慰道:“毛姑娘也不必太過憂慮,但凡世間之事,都講一個機緣。毛姑娘現在既然已得赤蛟劍,說不定不久後,就會有其他機緣出現。在此期間,先按照青松門心法煉氣築基,也不是不行。總之,先順其自然,靜待時機。”
毛小豆這才釋然一些,于是點點頭,道:“風伯,多謝您的提醒,小豆明白了,現在就先順其自然,該幹嘛幹嘛。”
風揚眉笑道:“這就對了。”
天色已晚,附近山林中蟲豸在陣陣低鳴,明月高懸湛藍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