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呈子笑起來，看着毛小豆，說道：“小豆，你娘所說的，是你的名字。你原本是有名字的。”

毛小豆愣住了。她居然是有名字的？

“無魚？無餘？我叫無魚？”毛小豆喃喃道。

夜呈子笑着說道：“你娘希望你一生安樂無憂虞，故，為你取名夜無虞。”

“原來是夜無虞。”毛小豆重複着自己的名字，手指在桌子上輕輕寫着，臉上露出笑容。“原本這才是我的名字，還是我娘給我取的。”原來，她可不是沒名沒姓的野孩子，她也是有名字的。毛小豆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幸福感。

“沒錯。小豆，你是有自己名字的。說起來，你也算是夜家寨的人。所以，你其實也是有家的。”

風啟刀的心裡咯噔一下。端着茶碗，靜靜聽着接下來夜呈子會說的話。

果然，夜呈子看着毛小豆，語氣突然變得認真，說道：“小豆，我想你跟夜叔叔一起回去，接下來，讓夜叔叔來照顧你。”

此語一出，現場頓時靜默。

風啟刀緊緊握着茶碗，垂着目光，沒有任何表情。

毛小豆則愣住了。待反應過來夜呈子所言并非玩笑時，卻首先偏頭看了旁邊的風啟刀一眼，然後低下頭，看着茶碗中泛着一絲淡淡黃綠的茉莉花水，想了想，擡起頭說道：“夜叔叔，我已經這麼大了，不再需要人來照顧了。我已經可以照顧自己了。”

夜呈子笑道：“在生活方面自是這樣。但小豆，昨天聽你的經曆，我知道，現在的你，修為已經喪失，需要重頭開始修煉，而你之前去莽塱山，機緣巧合下獲得極陰之赤蛟劍，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回去，是想把夜家寨祖傳的霧雨漩雪劍法傳授與你。”

毛小豆再次愣住。

風啟刀亦擡起頭看向夜呈子。

“霧雨漩雪劍法？”毛小豆重複道。

“沒錯。說起來也是慚愧。這套劍法是由遷居白鸮嶺的夜氏先祖開創，分上下兩卷，上卷為心法，下卷為劍術。曾經的白鸮嶺夜氏，也可算得劍修一派。隻是後面，随着煉制丹藥越來越受重視，專心修煉劍術、追求以劍入道的人卻是越來越少了。但凡有了中乘以上修為的夜家寨人，大多數都放棄繼續修習劍術，紛紛轉而煉制丹藥。畢竟，煉制丹藥能換來比較實在的銀子。”

夜呈子無奈地笑起，然後又接着說道：“及至我們這一輩，霧雨漩雪劍法已經成為束之高閣的祖傳秘譜，終年被供奉于夜家寨祖祠内。隻有肩負護寨之責的寨主家族及四護衛家族的人，自小及至終生，都要修習這套劍法。我因為身體原因，與這套劍法無緣，但作為長子，卻是從小就被要求熟記劍法内容，即使不理解，也無法修習，也要記得滾瓜爛熟，倒背如流，以作為劍法傳承的一部分。這套劍法最初乃是為了對治嶺中陰潮氣候所創，本意在于化陰為陽，是屬陰中之陽的劍法，與你手中這柄赤蛟劍可謂性屬相配。蛟本生于水，而紅色本屬火，屬陽，所以，赤蛟劍，其性屬也是陰中之陽的靈劍，用來修習霧雨漩雪劍法最為适宜不過。”

别在毛小豆腰間的赤蛟劍，突然飛竄出來，在石桌上方不斷跳動。

夜呈子見狀，笑起來，道：“果然是柄極具靈性的好劍。想來，這柄劍對我之前所講的極為認同。”說完，看着毛小豆。

毛小豆看着在眼前不斷跳動的赤蛟劍，心中充滿了矛盾。說實話，她心動了，這套劍法聽下來實在太适合她和赤蛟劍了。可是，如果要學劍法，意味着要跟夜呈子離開，但她，不想離開風潛谷。不想離開，某個人。她覺得自己的心，剛剛獲得了某種安定感，她實在不想失去這種感覺。

“小豆，如果你想學，就跟着夜叔叔去吧。”看着毛小豆滿心糾結的樣子，風啟刀終是開口勸道。

毛小豆意外地看向風啟刀，情緒複雜。風啟居然不介意自己離開？

風啟刀露出一絲笑，說道：“你還這樣年輕，你忘記了師父先前叮囑過我們，讓我們一定不要浪費現在的最佳狀态，抓緊時間修煉。這是現在，我們最需要做的事。至于其他的事，來日方長。”說完，沖毛小豆露出鼓勵的一笑。

毛小豆也知道此言不假，可是，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她的心裡七上八下的。想了想，問道：“夜叔叔，我如果跟着你去，要去多久？”

夜呈子一直微微笑着看着兩人，知道毛小豆和風啟刀之間應該有些什麼。他不打算勸說毛小豆，這得是她自願做出的決定。他雖然想照顧毛小豆一段時間，把劍法傳授于她，但亦不能強人所難。聽到毛小豆的問題，夜呈子靜靜看了她一會兒，道：“一年吧。以你的資質和目前的身體狀态，一年時間應該能夠達至修為中乘。之後，要突破上乘，便不能隻靠閉關靜坐、每日練劍，需要外出曆練，磨砺實踐，方能有所頓悟和突破。”

毛小豆松下口氣來。如果隻是一年的話，時間也不算長，應該會很快過去。當下便做出決定。

“夜叔叔，如果我跟你走，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後天一早，我們就出發。屆時，可以順便讓源子送我們一程。”他們原本計劃明天離開風潛谷，但夜呈子看兩人的狀态，心想，若是明天就走，太過倉促，至少，給他們一天時間，好好進行告别。至于夜源子那邊，讓他多延擱一日，應該沒有問題。

果然，毛小豆驚訝道：“後天就要走啊？”說完，又忍不住看了風啟刀一眼。

風啟刀知道毛小豆一直在關注他的反應，心裡有種說不上的甜，見她看過來，于是說道：“後天已經很好了，至少，明天還有一天，可以好好收拾準備一下。”

毛小豆這才對夜呈子點點頭，說道：“那好，夜叔叔，我後天就跟你一起出發。”

夜呈子笑起來，道：“好。那你做好準備，後天一早，我來接你。到時候，我們就一同出谷吧。”說完，見兩人的心情都有點沉沉的，再次笑着道：“不過一年時間而已。剛才風公子有句話說得不錯，來日方長。二位，相信我，分開這一年時間，對你們是有意義的。”

夜呈子此話一出，風啟刀咳起了嗽，毛小豆的臉刷地紅了。

夜呈子笑起，并站了起來，道：“那今天，我們就聊到這吧。剩下的時間，留給你們。”

風啟刀跟着站起，對夜呈子說道：“慚愧，讓前輩見笑了。”

夜呈子笑着說道：“哪裡。”

風啟刀和毛小豆把夜呈子送至院門外，對夜呈子行過一禮後，目送夜呈子馭飛行盤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