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穿好衣服,便站在洞中,觀察起目前的處境來。
“待會兒我們破開結界後,直接沖出去。隻是,此妖常年待在深山中,想是極會用毒。原本我身上帶有解毒丹,但想來已被花妖搜了去。所以,我們務必多加小心,稍有異常,記得閉氣。”
夜飛雪點點頭。
兩人再次來到洞口處。戚鄭南喚出靈劍,很快畫出一個法陣,朝前方結界推去。結界瞬間被破開了。
兩人走到洞外,這才發現,外面是一條彎曲的深長通道,兩邊均可走,隻是不知通往何處。不過其中一邊,前方似有微微紅光透出。兩人于是朝有光的那邊閃身過去。
幽深的通道中突然湧來一陣強勁氣流。
下一秒,無數帶刺的藤條朝兩人迎面襲來。
夜飛雪上前,将藤條悉數斬斷。然後又迎上第二波過來的藤條。
戚鄭南在後方迅速開始畫陣。待第三波藤條裹挾着紅霧襲過來時,戚鄭南喊道:“姑娘,退後!”然後将法陣朝前方壓去。法陣靈力湧動,撞上藤條的瞬間,靈力往前奔湧将近兩丈,銀光把原本幽暗的通道照得亮如白晝。待光亮消失,暫時再未有任何藤條襲來,通道内恢複了寂靜。
兩人謹慎地等了一會兒,見确實不再有任何攻擊,這才往前方轉彎處的紅光走去。
那是另一個挂着紅布簾的洞口發出的光,紅光來自洞内,想必也是點着紅燈籠,而洞口沒有設置結界。
兩人聽了一會兒,見洞中未有任何動靜,這才小心翼翼掀起布簾,走了進去。
這個洞穴,與他們先前待的,差不多大小,幾乎一樣的布置。側面的石床上,同樣鋪着厚實的紅綢。然後,一男一女,身着大紅喜服,緊挨着,端坐在石床上。女子的頭上還蓋着一塊紅蓋頭。男子睜着眼,臉色煞白,眼神渙散空茫,早已沒了任何生命迹象,乍一看,就像白色木頭雕成的塑像,在洞中紅光的映襯下,帶着令人不安的詭異感。
夜飛雪走上前,輕輕觸了觸女子的頸脈,然後對着戚鄭南搖搖頭。
原來,這就是花妖所謂的為人配對成親。
看着已經失去生命氣息多時的男子和女子,戚鄭南和夜飛雪内心沉重。而且有種不好的預感,其他兩對被擄來的男女,恐怕也是兇多吉少。
“我們把他們化了吧?”夜飛雪說道。
戚鄭南點點頭。
兩人分别擲出一道靈火,将已經死去多時的兩人,化作了光塵,隻留下一小堆餘燼。
兩人退出洞來,繼續沿着通道往前走。間隔不多時,又分别發現了另外兩個布置得一模一樣的洞穴。如他們所料,被擄來洞中的男女,均身着紅衣坐在石床上,并已死去多時。花妖大概是用了什麼法術,使得三對死去的男女,屍身未發生任何變化。
兩人仍然用靈火将屍身化了。然後帶着沉重的心情,繼續往前走去。
很快,前方出現了大片紅光,像是從一個開闊的洞穴中傳出來的。
兩人閃身過去。
果然是一個開闊的洞穴,洞中四角放着四盞褐色的老藤燈架,上面各挂着一盞大紅燈籠。洞穴的正後方,有一張寬大的石桌,石桌背後是張窄窄的石榻,石榻上同樣鋪着一塊厚厚的紅綢,上面坐着一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個花妖。
石桌上,放着五六對木頭雕刻的小人,每一對都是一男一女,手牽着手,無論男女,都是眉清目秀,帶着微微的笑容。
花妖手中正捧着一對木頭小人,邊用手輕輕摩挲着,邊專注地打量着。知道戚鄭南和夜飛雪進來,也未曾擡眼,就像絲毫未留意到他們的存在。
原本以為,尋到花妖,必定少不了一番激烈的正面交鋒,卻不想,他們進到洞中來,卻是看到這番詭秘安靜的景象,花妖更是一副懶得理他們的樣子,戚鄭南和夜飛雪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都感到困惑不解。于是手執靈劍,靜靜立于洞中,看着花妖,看他是否接下來會有什麼動作。
片刻,專注看着木頭小人的花妖突然開口了,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道:“三百年前,他是一個天生的手工藝人,雕刻過許多小玩意兒送給她。若是那次能夠私逃成功,他相信到了大一些的城鎮,憑借他的手藝,定能夠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除了他們,他們還會有許多可愛的孩子。”說完,一滴清晰可見的淚,突然滑落下來,正正落在花妖手中的木頭小人身上。
戚鄭南和夜飛雪微微一愣。
不一會兒,夜飛雪開口道:“三百年前的你們,是值得同情的。但被你抓來的那三對男女,他們卻是無辜的,他們什麼都沒做。即使你覺得很委屈,也不應把氣出在其他無辜之人身上!”
花妖慢慢将手中的木頭小人放下,似是帶着許多留戀和不舍靜靜看了一會兒,才終于擡起頭看向他們,原本妖媚攝人的眼中,彌漫着濃重的憂傷和淡淡的嘲諷。
靜靜看了他們一會兒,花妖把視線移開,看向虛空中的某處,緩緩說道:“我沉睡了很久,有一天突然醒來,憶起前生種種,心中終是不甘、委屈、怨恨,然後借着這副花身,日夜吸取天地之靈,隻想有一日可以重獲人身。三個月前,我終于化形成功,不過我卻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我夢見自己成了一株美人蕉,經過三百年後,終于化出人形,但因這終究是執念所為,原身死後魂魄不肯散去,既不得重入輪回,而寄生花草中,亦有違天道,故,我化出的人形,僅能維持化形三個月,三個月之後,終将神魂俱滅。此夢一醒,我便知道,這三個月之期,實為我命途所歸。正是,真實非真,夢境亦非夢也。今日,便是我在世上的最後一日。”花妖停下,看向他們:“本想,你們是最後一對為我陪葬的男女,且讓你二人真正成合卺之禮。但不想,有修為者終究是不一樣。不過,”花妖笑起:“此地下洞穴,洞洞相通,道道相連,洞中有洞,大小洞穴不少于百八十個,但出口隻有唯一。倘若你們能尋得出口,那自是你二人的造化。倘若不能,最終被困于此,那還是為我陪葬的命運。不知你二人最終結局如何呢?我好奇得很。”花妖說完,沖二人露出一抹妖異的笑。接着,面色突然一變,表情定格在某一瞬間,好似在靜靜看着兩人,卻再無任何聲息。
很快,花妖的身體開始化為紅色光塵,光塵飄飄蕩蕩,升到空中漸漸消失不見。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整個人都消失了,就像從未存在過。
戚鄭南和夜飛雪早已放下手中的靈劍,靜靜看着這一切。待花妖消失後,夜飛雪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的一對木頭小人,仔細地打量起來。木頭小人雕刻得栩栩如生,手法熟稔而細緻,特别的是小人的表情,十分生動,眉目間仿佛含帶情緒。可以想見,雕刻這些小人時,雕刻之人定是異常專注且心懷感情,而腦海中,定然是重現着某些人的音容笑貌。
夜飛雪拿起的這對小人,是剛才花妖拿在手中摩挲的那一對,因為其中的一個小人身上,還有一滴暈開的未幹的淚痕。
戚鄭南也已走上前來。
這時,從夜飛雪手中拿着的木頭小人身上,突然飛出兩道微弱的淡淡藍光。藍光飛到空中,很快凝結成兩個豌豆大小的淡藍色光球。兩個光球靠得很近,在空中懸浮片刻後,相互吸引着,緩緩往洞外飄去。
“這是?”夜飛雪驚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