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蕭霖就有猜測,現在的韓土索或許是在修煉邪功,但拿不準石溝山小村一事是否同他有關。返回雪杄派後,蕭霖便同雪菁顔說了此事,兩人商議後認為,石溝山一事目前未留下任何證據,韓土索是否在修煉邪功,也無實證,此事目前暫不宜讓其他門派知曉,否則,萬一是個誤會,豈非弄得大家尴尬,韓土索既然之前是雪杄派弟子,倒不如,他們先自行調查。隻是,不久後,便是雪杄派封山閉關季,此事隻能暫時擱置下。蕭霖未曾想到的是,短短七年不見,韓土索的修為已經到了如此可怕的程度。
蕭霖尚未來得及開口說話,韓土索已經出手,動作異常迅猛,根本無法避開。不過眨眼功夫,蕭霖心口就正正中了帶着黑氣的一掌,而這是,必殺的一掌,凡被擊中者,斷不可能再有生機。
蕭霖捂住心口,嘴角流血,緩緩倒下。但仍然擡眼看向來人,艱難地問道:“你為何,這樣做?”說完,在未聽到答案前,再也支撐不住,閉上眼,身隕而去。
韓土索看着倒地而亡的蕭霖,冷冷地說道:“因為你不應該再遇見我,更不應該返身前去石溝山。”還有一句韓土索沒有說出口:更不應該,總是以那樣一副姿态出現在我面前。
韓土索在手中聚起帶着火焰的黑氣,朝已經身亡的蕭霖抛去。
然後,朝剛才馭劍繞過峰頂迅速離去的身影追了過去。
雪菁顔的修為已是上乘中階,馭劍速度可謂奇快,繞過峰頂後,很快就已飛離最高峰的範圍。但對于修為已臻至化神的韓土索而言,追雪菁顔,就如同大人去追一個逃跑的小孩,簡直易如反掌,不過數息,便已經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劍光。
雪菁顔心急如焚,心中透着巨大的不安,饒是如此,仍然專心馭劍。雪菁菲緊緊靠在她身前,驚恐地瞪着大眼睛,一雙小手緊緊揪着她的衣服。然而,不過須臾,雪菁顔便感到身後有異樣的波動,心中暗道不好。無論此人是誰,修為超乎想象。而此人已然追來,雪杄派衆人恐怕已經……雪菁顔心中猛然抽痛。待看到前方一處熟悉的崖壁,心一沉,猛然下壓劍身,轉過崖壁,把雪菁菲朝崖壁上一道裂口抛去。而雪菁菲,在那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随後便失去了知覺。
雪菁菲的身影剛剛消失,一道黑氣突然就纏上雪菁顔的身體。雪菁顔頓時僵在空中,再動彈不得。然後一道力度牽扯,将雪菁顔輕輕一帶,不過片刻,雪菁顔便被帶回了雪杄派,落在開闊的練習場上。
看着雪杄派中宛若凝固般的寂靜,而夾帶火焰的黑氣正在四處奔蹿,雪菁顔驚駭而又沉痛。
這時,韓土索從容不迫地出現在雪菁顔面前,緩緩擡起了頭。
臨到生死一刻,雪菁顔反倒鎮定下來了,定定看着面前的人。天空飄落的雪花,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夜色深沉濃重,天空沒有月亮,但四周白茫茫的積雪仍然反射着一絲冷冷的白光。待看清對方的模樣,雪菁顔還是愣住了。
“土索,為何是你?”雪菁顔的聲音,聽起來與四周吹來的風一般冷冽。
韓土索隻是靜靜看着雪菁顔,沒有說話。不愧是雪菁家族的人,即使過去七年,形容亦未有任何變化,在寒冷的雪夜中,愈顯冰白清豔。想他韓土索,當年在雪杄派時,也不是沒有仰慕過雪菁家族的人。可問題就在于,是仰慕!而他韓土索,生平最讨厭的便是仰慕他人!
韓土索手腕一轉,纏在雪菁顔白皙脖頸上的黑氣瞬間收緊。
呼吸困難使得雪菁顔微微蹙起了眉,但饒是如此,也未露出任何懼意,反而是準備坦然就死的冷靜淡定。
韓土索突然心念一轉。他曾偷學了雪菁家族的獨門血禁術,隻是,此術法若沒有雪菁家族的血,根本無法施展。韓土索嘴角微微上揚,手指帶出一道鋒利黑氣,往雪菁顔頸脈處劃去。殷紅的血瞬間從傷口迸出,在韓土索的牽引下,如同一道水流般,流入一隻玉瓶中。
死亡的暗影漸漸爬上雪菁顔清麗的面容。她靜靜看着韓土索,直至生命完全逝去的那一刻,眼睛都未曾閉上。
韓土索注視倒在雪地上的雪菁顔片刻,然後抛出一團帶着火焰的黑氣。
已經飛入雪菁顔體内世代相傳的雪杄劍,也随雪菁顔一起,漸漸化作了虛無。
天亮起時,在雪杄派中四處蔓延的魔火已經消失。為白雪所覆蓋的雪杄派靜悄悄的,但不再是空靈的清寂,而是透着不祥感的毫無生命氣息的沉寂。
誰能想到,已經存在了将近三百年的雪杄派,就這樣一夜之間悄無聲息地消亡,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卻說,先前雪菁顔之所将雪菁菲抛進山壁的裂縫,是因為,雪菁顔知道那條裂縫中乃是中空的山腹,山腹中有條一路向下的暗河。這個時候,暗河應該已經結冰。雖然雪菁菲沒有任何修為,但雪菁家族的人,天生體質特殊,能耐冰寒,即使落在冰冷的山腹中,也不會損傷身體。冰面光滑,落在上面的雪菁菲應該能沿着冰面一路向下滑去。暗河的出口在山腳,不遠處有片村落。倘若有人發現了雪菁菲,那麼她尚有一線生機可活。天亮起後不久,雪菁菲果然出現在山腳的冰河面上。不久後,就為正準備返回夜家寨的白老頭所救。隻是,雪菁菲醒來後,再記不得之前發生的事,也忘記了自己是誰。
而這一天,另一個被抛棄在雪地中的嬰孩,則遇到了正準備離開雪杄山,返回寂北荒地的韓土索。這個嬰孩,便是陰雪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