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問過師長？”樂儀問。

相婵點頭：“正是因此事我才從萬魔窟中回來，專門請教師尊。隻是，師尊并非醫修，也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說過幾日帶我去見沉彌尊者，叫尊者替我檢查一番。”

樂儀沉吟，轉過頭來，同柳群玉道：“相婵我認識良久，知道她心性堅韌，并非狡詐邪佞之徒，想來真是意外。”

柳群玉信任樂儀，聽他這麼說，便點了點頭，收起了劍。

“是，我沒有壞心，”相婵忙道，“今日一約，也是想借這個機會問問有沒有見過我要找的人。”

這倒确實。甫一見面，柳群玉便知道了相婵醉翁之意不在酒，切磋隻是順便，主要隻是想親口問問有沒有那人的下落。

樂儀打圓場，笑道：“咱們莫要劍拔弩張了，相婵近來既然有所不适，那邊我們便不要繼續切磋，非要分個輸赢了，我做東，請諸位去聚福樓一聚。”

“我來請吧。”相婵道，“自是我有事相求，該我來請，最是應當。”

四人兩貓便前往方月城。

樂儀抱着浮霜，相婵的小貓則是亦步亦趨跟在相婵身後。

方月城是座凡人城鎮。相婵提前取出銀兩放在懷裡。幾人都把武器什麼的收了起來，進了城，直奔聚福樓。

這還是明易第一次來方月城，自入門以來，他平日裡都隻在山上修行，插科打诨，還沒下過山來看。

他好奇地到處看，似乎未曾見過似的，眼睛亮晶晶的。柳群玉注意到，慢下了腳步，狀似無意地走在他的身邊。

“你喜歡？”柳群玉問。

明易一驚，才看到柳群玉走在身側。靠近柳群玉的那一側莫名熱了起來，他禁不住擡頭挺胸，走姿頗有些做作：“我沒進過城，不曾見過這些奇物。”說着，他又未免慚愧起來，恹恹的，自己修為不深，又沒見識，想來師兄也不會喜歡這樣的人。

柳群玉若有所思：“你瞧有什麼喜歡的嗎？我買給你。”他不免表露出些許莫名的關心。他也不知道究竟為什麼生出這樣的憐憫，興許是軀體的溫存，令他對明易多了一些耐心。

“可以嗎？”明易聽了，顯然地雀躍起來，他望着柳群玉，忍不住笑起來，露出兩個小酒窩。

柳群玉看着他，心情也好了起來：“當然，我畢竟是你師兄。”

原先明易應當是很期待柳群玉這樣對自己說話的，但是，不知為何，聽着柳群玉隻當自己是師弟，明易的熱情禁不住冷卻了。

隻是師弟而已嗎？

那些坦誠相待的親密、糾纏，又算什麼呢？

他不想被柳群玉看出自己的心，故作高興地對柳群玉笑，隻是佯裝得并不像，仍然表露出強顔歡笑的尴尬來。

柳群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張了張嘴，又覺他們之間的關系尚未親密到那種程度，便閉上了嘴，未曾多言。

到了聚福樓，四人便尋了個包廂，點了些菜。柳群玉好吃食，也不客氣，按照自己的口味點了許多甜口的菜肴。

樂儀雖古怪的愛好衆多，但确實無什麼口腹之欲，便什麼也沒點。相婵也相差無幾，她隻點了一道玉米羹。明易作為師弟，放不太開，隻點了一道清炒藕絲。

柳群玉不算健談的人，然而樂儀可閑不下嘴。他也不關注吃食，便是常常逗得相婵拍掌大笑。包廂内氣氛活絡。

明易假意看着樂儀和相婵談笑，餘光則偷偷看着身邊像倉鼠一樣孜孜不倦地往嘴裡塞東西的柳群玉。他吃得專注而有秩序，這一口吃什麼，下一口吃什麼，在嚼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

柳群玉似乎頗愛甜食，一口拔絲紅薯，又一口糖醋蝦仁，再喝一口紅豆甜粥，緊鑼密鼓地嚼着嘴裡的吃食，又目光灼灼地盯着下一筷子要落下的菜。

“師兄愛吃甜嗎？”明易大着膽子小聲問。

柳群玉的視線終于從菜上轉到了明易臉上，他盯着明易咽下了嘴裡的糍粑，才回答：“是。”

這倒是和明易對他的印象全然不同。

他原以為，像柳群玉這樣的孤高清寒之人，是不會貪戀人間的飲食，不但不會愛吃甜食，更不會這麼坦坦蕩蕩地吃。

“師兄不像是嗜甜之人呢。”

柳群玉嚼動的速度慢了下來，似乎是在思索什麼，咽下以後，問：“你愛吃什麼？”

明易對于柳群玉詢問自己的口味這件事十分驚喜，便忙不慌回答：“往日未入道時，常常愛吃辣的，隻是宗門不提供多種口味的飯食，隻提供辟谷丹，我已許久沒吃過了。”

柳群玉果斷叫來小二，又點了兩道辣食，塞到明易面前：“吃你的菜，莫要多言。”

明易看着眼前的菜，欲哭無淚。原來是師兄是嫌他煩了。他還以為是師兄關心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