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
澹書居。
池行在大門處往外望了一望,沒見有什麼人,便合住了門。回身,朝屋内走,此時,其他人也已經待在屋内了。
柳淡聲本要派些小厮婢女,被柳群玉拒絕了。柳淡聲看了他一會兒,譏笑:“哥哥在外多年,養成了親力親為的習慣啊……那便這樣吧。”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師兄!”池行大哭地抱住柳群玉的大腿,哀嚎,“你不知道這些天我們是怎麼過來的!剛剛他們差點就要把明易做成沒有神智的奴隸娃娃賣掉了!”
柳群玉扶着額頭,抖了抖腿,想把他甩下來。但池行抱得有點緊,還像蒼耳一樣扒在上面。
“謹言慎行,”他道,“有人在監視。”
“啊?”池行呆滞地四處望望,慌忙站起來,到處檢查,“在哪兒?我沒看見……”
“藏起來了。”柳群玉歎氣,“柳家有修士。”
池行馬閉上了嘴,緊張兮兮地看着他。
“那我們接下來能怎麼做?”景旬月問,她身邊另外兩個凡人聽了也連連點頭,望向柳群玉。
“走一步看一步吧。”柳群玉道,“至少我在這裡,他們明面上不敢對你們做什麼,也算是保住了你們,不像那三個弟子一樣失蹤了。”
“那任務怎麼辦?”池行憂心。
柳群玉看他一眼,唏噓:“命都快沒了,你還惦記任務呢?柳家水太深了,我沒法安全帶走你們,甚至找不到那三個弟子,隻能暫時以此計策保命了。”
“完蛋了!”池行欲哭無淚,跪倒在地,心灰意冷,“連柳師兄都沒辦法,我們死定了!”
柳群玉無語:“你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左右我也确實是柳家本家嫡子,生父為當朝丞相。雖然鬧掰了,但他至今還沒将我逐出家門,我就還是柳家的主子。你們是我的客人,怎麼會死?”
“可那女的……咳咳,您妹妹不也是柳家的小姐嗎?”
“她是女子。”柳群玉搖搖頭,“在凡間,女子無法繼承家業,也無法考取功名。我生父這一脈未有其他兒子,若我不曾離家,那這家業最終還是要交到我頭上的。”
景旬月眼神怔了怔,垂下眼,咬着牙。
池行眼神迷茫:“還有這回事?”
明易在旁邊停了一陣,忽而問:“師兄,既然如此,那你能從柳淡聲手中把清陵柳家的掌控權搶過來嗎?”
柳群玉訝然地看他一眼,俨然是沒想到他能說出如此的提議。他歎口氣,道:“這不算一個好提議。莫說淡聲或許并非真正的幕後之人,我也對局勢尚不了解,難以做到,更别說,淡聲與我一母同胞,我怎能如此對她?”
“師兄,你本意并非要讓她一事無成,無所依靠。”明易搖頭道,“隻是因為她做的是惡事,你是在阻止她行惡。”
柳群玉眉頭依舊微蹙,片刻,他長歎道:“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累了這麼久,你們先去休息吧。”
池行同另外三人拜别,明易卻沒動。
柳群玉仰頭看他:“你怎麼不去休息?”
明易挪動腳步,湊到他身邊,将手撫在柳群玉的額頭上,問:“師兄是不是頭疼?”
“你怎麼知道?”柳群玉微微訝異。
“看出來了。”明易細心地按着柳群玉的太陽穴,問,“師兄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柳群玉想了想,搖頭。
明易瞧他的眉心依舊緊蹙,便揉了揉他的眉心:“師兄在取下那塊玉以後就情況不太好。那枚玉是不是有穩定心神的作用?師兄摘下它以後,便心神不甯的。”
柳群玉沉默了一下,道:“你觀察真仔細。”
明易的手在他腦袋上的穴位上輕柔按壓:“既然如此,師兄為什麼要把玉給柳淡聲呢?因為師兄放不下她,覺得愧疚嗎?”
柳群玉又一次沉默,片刻後,他長舒一口氣:“對。她說的沒錯,我應該帶她走的。如果沒有我襄助,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姑娘,想離開柳家,該有多困難啊。”他語氣怅然。
“師兄,往事不可追。”明易道,“我剛才瞧她,也還年輕,現在做些什麼還不晚。”
“隻怕她已誤入歧途。”柳群玉半閉着眼,靠在椅背上,“倘若我也落入她那樣的境地裡,怕是我也會不擇手段。終究是我對不起她。”
她曾那樣信任她這唯一的同伴。
他們如此緊密,一母同胞,有着同樣的遭遇。
他們本該是同仇敵忾的盟友。